如若只是兵不血刃地开城,倒也奇功一件。只是开城后,带头屠杀壮年男丁,令月佑国人至今不服羲和管制,时常起变叛乱。女皇淡漠睨了眼罪魁祸首,转而看向前方若无尽头的连绵宫阙。即位后,日以继夜地c劳国事,局势总算见好,可没想到南边的碧翡人又蠢蠢欲动。捏了捏眉,颇是头大:“该废止那种无聊的传统,免得这个雁里朵公主心理不平衡,成日惹是生非。”
似是南域各族的传统。一如早前那个害人非浅的月佑女巫司,碧翡国也从皇室中挑选一位贞洁少女,任宗庙巫司,终身不得嫁人。可不比其他国家的巫司只掌宗庙祭祀,因是膝下只有一子二女,唯一的儿子又与自己政见相左,时起摩擦。故而布查王平日倚重与自己性情相像的长女雁里朵,时常以宗教的名义煽动百姓,挑起战乱,滋扰羲和南境。更有甚者,去年登极大典,特地送来一枝剪得支离破碎的桃花及枯萎的杨柳枝条,暗喻即位的女皇是为残花败柳,公然挑衅。令在场群臣义愤填膺,纷纷上奏新皇,出兵碧翡,雪此奇耻大辱。
不过被羞辱的女皇倒未一怒兴兵,反而设宴款待来使,临末了,礼尚往来,送给使臣一把金剪,一块磨铁石,婉言令之代转巫司,女子尤重修磨气质,不妨用这把不会生锈的剪子,好生修习园艺花道。拐弯抹角地嘲讽蓄意挑事的南蛮王女,令使臣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而这场险些挑起战祸的风波过后,两国虽是相安无事,可当初自讨没趣的碧翡公主而今大权在握,便要加以戒防。只可惜曾在南疆戍守、与碧翡人有过交锋的朱雀守现下远在异乡,不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女皇面色微黯,近旁男子看在眼里,暗嗤了嗤,可想到自己出生的国家为碧翡所灭,语气清冽:“如果碧翡人当真挥军北上,微臣自愿请缨,前往南方平乱。”
望了眼男子y冷的侧颜,女皇微一沉吟:“只要未卿不若过去那样滥杀无辜,派你前去,确是事半功倍。”
厌恶战事,忌讳血腥。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若是欺人太甚,自不能坐视不理。女皇苦笑,抬首看向南方的天空,夜色若水,星辰稀疏,忽明忽暗,一如扑朔前程,忽生苍凉。叹了口气,复又举起提琴,一改适才柔婉哀伤,曲调轻快明畅,却是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作者有话要说:
启泰元年,七月十八。骄阳似火,暑热尤盛。
下朝后,我照例去往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一如往昔,和那寡言少语的清冷贵妇客套了几句,听她一切安好,便回紫宸宫进午膳。只是坐上御辇,放下细竹青帘,仍觉郁热难当,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纽子,卷起长袖,抬手边给自己扇风,边回想先前乾元殿里诸臣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境。
自碧翡的军政大权落入雁里朵公主之手,举国征兵铸器,渐现祸兆。到底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朝中大臣为此争辩不休。加上去年那场贺礼风波,青年武将争相请缨出战。虽可理解血气方刚的少壮派想借此建功立业,可曾听莫寻说过,这碧翡人如山中豺狼,y险狡诈,往日与南军数度交锋,胜负各半,绝非这些熟知兵法却无实战经验的青年人可以应付得了的对手……
捏了捏眉,思来想去,还是按常年驻守南疆的端亲王所说,以静制动为好。
想起那位该敬称一声七皇叔的老王爷,我慨然一笑。戍守南疆几十年,屡立奇功,且可令茈承乾那位多疑的父皇放心交予兵权。所以见面前,一直猜想这位七皇叔定是谨小慎微的精明人。可去年登极大典,初见这位端亲王爷,也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嗜酒如命的他前夜喝了个酩酊大醉、那会儿正宿醉未醒,反正他老人家很不幸地被乾元殿的高槛绊了个狗吃屎,狼狈至极。在场文武百官见状,大多瞠目结舌,只有少数几位老臣神态自若,似乎习以为常。而这位带兵打了无数胜仗的老王爷也确是与众不同,出了大糗,毫不介意,让两旁的宫侍扶起来后,笑嘻嘻地挠着后脑勺,上前连连朝我拱手告罪。
瞅着他滑稽的模样,我不禁失笑,可望着那双精光敛于内的温润眸子,笼上心头的那抹温暖既陌生,又熟悉。也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比起穆宗的两位异母皇弟澹亲王与怡亲王,我对这位嫡亲的七皇叔没有丝毫的疏离感。而登极大典后的第二天,我因关切南方的局势,传他进宫,也颇是投机。整整一下午,畅谈南域各民族的风俗习性,战术兵器。许是这个最小的侄女过去不怎么爱读书,听我引用另个时代的前人总结的丛林战要略,老爷子目光高深,可也透着激赏,毫无保留地与我交谈过去的作战心得,我这些年的遭遇。直到月上柳梢,方才尽兴。留他一同用晚膳,也不若其他臣子受宠若惊。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在市井的所见所闻,时不时拍案朗笑,狂放不羁,问他平日最喜做什么……
回想当日我家那位五音不全的七叔在承明殿里毫无顾忌地喝烈酒,唱走调的南方民歌,我笑着摇头。
也许就是这等豪迈坦荡的真性情,令他深得亲兄信任。手握重兵,也不存贰心,对朝廷忠心耿耿。更难能可贵的是,我这位皇叔毫无门当户对的迂腐观念,娶了庆州当地一位才艺双绝的歌伎为妃。只可惜天妒红颜,相守十年,爱妻便染病故世。而我这位七叔也是个难得的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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