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中恼怒,可自今上掌权后,确是优待归氏门下的大小官吏,若是公然反对,便会落人口实,被势力犹存的客氏一门斥为外戚干政。只有咽下这口郁气,重新审视与年少时判若两人的外孙女。而察外祖意味深长的目光,女皇阖了阖眼,唇边笑意越发澹然:“朕还年轻,即位不过一年,资历尚浅,仍须仰仗众卿倾力辅佐。尤是在座四位卿家,都是我朝重臣,朕若有失当之处,望请不吝谏言,朕定洗耳恭听,虚心领受。”
在座
四臣闻言,齐齐起身施礼。而这等冠冕堂皇的场面在女皇身边的小公主看来,实在无趣,扯扯母亲的衣袖,摸了摸饿得瘪进去的小肚子,女皇失笑,抬起手,丝竹声响,舞伎袅袅进殿。罗衣翩飞,舞姿婀娜,却丝毫勾不起小寿星的兴致,只望着亲自给她布菜的母亲,咯咯笑着,顾不得近旁的婉朱姑姑小声提点莫要失仪,勉力张大小嘴,一口吞下母亲送到她嘴边的小寿桃。
“也不怕噎着……”
望着小公主鼓得满满当当的腮帮,女皇摇头,用方巾轻拭她嘴角的残屑。而好似身在无须拘泥礼数的紫宸宫,小公主一边用膳,一边挤眉弄眼,与母亲逗趣,看得周遭侍宴的宫人忍俊不已。女皇也难得轻松,笑渐柔和,间或无奈提醒女儿莫要挑嘴。除了偶尔奉诏进宫探视公主的兵部侍郎,在座余臣各有所思。往日薄待公主生母的客相感慨之余,暗自承认过去确是看轻今上,以为她优待柔儿所出的宁康公主,不过为了让世人景仰她胸襟广阔。归氏宗主则是另有思量,不若近来越发沉不住气的孙儿,他并不担忧钦正之位旁落。即使客晟确有此意,甚至怂恿年幼无知的公主推波助澜,也是白费心机。之前几度试探,已然看出这慧黠的外孙女根本无心另嫁,若是人太甚,惹恼了她,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拖上一阵,等到朝野局势趋于稳定,到时煽动朝中大臣联名上奏,迫陛下立钦正也不迟。
老者讳深一笑。可听小公主一句无心之言,微怔了怔,看向面色微变的外孙女儿。虽对外孙女登极后的诸多做法不满,但血脉相连,见她神色惨淡,顿起恻隐。凝望那张天人之颜,眼前映现当年生下女儿便撒手人寰的侍妾,凝冰已久的心微起波澜,终是端起案上的琉璃盏,喝几口琼浆玉露,浇淡久未体味的那抹苦涩……
“妈妈……”
那边厢的小公主不知气氛为何凝滞,怯生生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去年爹爹过生辰,妈妈亲自下厨煮了碗面。今天换她过生辰,她也想尝尝妈妈的手艺。可刚才听她请愿,妈妈一下变得好忧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瘪瘪小嘴,泫然欲泣。女皇见状,立时敛去愁绪,笑着摸摸圆润的小脸:“你爹爹在世的时候,常说妈妈做的菜很难吃。你可别像你那个叼嘴的爹一样,嫌弃妈妈的手艺。”
听说从未见过的父亲曾经吹毛求疵母亲的厨艺,小公主立时义愤填膺,眉心打了个小结,冲母亲用力点头。女皇莞尔,轻搂过相依为命的宝贝,看向水榭外的景致,目光渐然悠远。
坐上皇位,才知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不过几百万人的管家婆,不但要起早摸黑,c劳国事,还须恶补这时代的各种常识,以免破绽太多,惹人起疑。所以这一年来,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往是批完奏折,续看各类典籍。也因为痛恨过去时常做人累赘的自己,即位后她正式拜师习武。虽然教她武功的师傅和她向来不和,可而今的四位御守,属那人武功最高。而过去水火不容,既不怕开罪君主,也无怜香惜玉之心,授武的时候反倒没有诸多顾忌,只要招式出错,那人便会毫不客气地出言指正。而终日面对恨不能千刀万剐的冤家对头,她负气在心,反而学得很快,如今已能和那人对上几招,可内功仍欠火候。不过欲速则不达,比起一年前软弱无能的自己,不至遭逢强手,只有束手就擒。而她这般日以继夜,不容自己喘息,身边的三位亲随怕她摧垮身体,逮着机会便她休息。只是一停下来,她便会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想起现在战场出生入死的莫寻,想起他们即要满两岁的女儿,想起许难释怀她的背叛而再未给她托过梦的丈夫,想起同在九泉的长子,以及至今仍然杳无音讯,不知是生是死的小儿子……
轻吐一口长气,释缓心头阵阵刺痛。
当初救下小洛儿的魏嬷嬷曾允诺,等她恢复自由身,便会带孩子来枺莱和她团圆。可她即位已逾一年,仍没有魏嬷嬷和洛儿的消3也不知是魏嬷嬷身在皇城,求见无门,还是另有隐衷i踔了一度猜想魏嬷嬷早已来到枺莱,却寻错门路,让那些个有心之人知道当今圣上已有一子,下了毒手。亦或当初嘱他们一家出逃,却被心狠手辣的未央抢了先。所以曾经问过未央,当年他可有如她所想,派人去杀魏嬷嬷。而忆起这段早已忘记的陈年旧事,那人一如既往地讥嘲。但听她挑明自己当年生了一对双生子,其中的双胞胎弟弟正是从他眼皮底下逃过一劫,那人怔愕良久,终是自嘲无能,也坦然承认魏嬷嬷知道得太多,确曾派人去杀她们一家,可已人去楼空,也便作罢。至于嫡皇子的下落,他幸灾乐祸地以为一心亲上加亲的归相许会知情。不过魏嬷嬷如果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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