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等着电话响,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些人竟知道电话上装了窃听器,也真是有本事。天一亮他就开门看有没有报纸,门口空荡荡,自是什么都没有。一个上午他都在屋里转,又去那个加油站,守在那个电话旁边。一想到家里可能有什么消息,又赶紧往回跑。这中间家里电话倒响了两回,是那个叫皮伦的警察打来的,问他有没有劫持者的动静。刘大方一概回答一个“no”字,生怕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劫匪听见。
中午邮车来过,刘大方就去开信箱取信。在一大堆广告、传单、信用卡公司的帐单之中,夹着一封信。白白的信封上只有他的地址和“刘先生收”几个字。还是那个印刷体写来的,要他今天晚上十点钟,依然到那个电话的地方去等待。这次出门之前,他把屋里的电视、音响都开着,所有的灯都点着,以免路过的警察又以为他出去,再他同警局联络。警察是依法办事,而劫匪是无法无天的,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听劫匪的指挥,因为,稍有不对,警察是破了案,死人的可是自家人。
刚到十点,电话就响了起来。刘大方的喉咙头直动,说不出话。那个男子的声音问:“刘先生?”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个“yes”。这时,一阵沉默,他以为那边把电话挂断了,疯了一样,刚要狂呼,忽听一个声音传过来,他的手足都软了。是南希的声音:“大方,是你吗?”虚弱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刘大方在声叫喊:“南希?南希?你、你怎么样?”南希顿了一会,才说出话:“我很好,你别着急。他们让……”她的话没说完,话筒就被抢了过去。那个男子的声音是残酷的:“钱准备好了吗?”刘大方生怕他又掐断电话,急急地说:“正在准备,马上就会有了,请你再宽我我我几天!”那人冷笑:“你不是还有一张画吗,把它也算上,不就可以了吗?”一句话,说得刘大方脑袋顿时老大,只有一个今头在脑子里叫着:“是他们,是青帮的人。”
那个声音命令道:“明天晚上十一点,在life大厦地下停车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听明白了吗?”刘大方还没回答,电话又断了。他手里攥着话筒,象攥着一条狂舞的毒蛇之头一样,不敢放开。一阵冷风吹来,他才感到自己的全身已经让汗湿透了。
原来是青帮的人,刘大方现在忽然清楚,他们绑架南希,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幅<听鹤图>。他原来一直摸不透的一切,现在一下子豁然开朗,他倒镇静下来。他没有料到青帮的势力如此之大,而且,有如此的能力,知道他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有一点的胆怯、惊慌,情况就会更糟,后果不堪设想了。
刘大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手枪,那是崭新的枪,五百元一把,店员只要看一下他的汔车驾照,把他的住址和电话记下来。但是那店员不卖他子弹,说:“明天下午一点钟才能卖给你子弹,先生,”并告诉他这是加州的法律,任何买枪的人都要在十六小时以后才能买子弹。他只好去别处想办法,最后,在罗思米得区的一个跳蚤市场,他不仅买到了子弹,还有一个望远镜,一套黑色夜行衣。那个小贩甚至想卖给他一箱真正的美国陆军的手雷,刘大方苦笑,说:“以后吧?”
晚上十点五十分,刘大方开着车来到life地下停车场。这时灯光幽暗,车场无比的空旷。他把车停到一个角落,那里紧挨着另一个出口,使他感到安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就有两把枪从左右伸进车来,对准了他的头部。一个声音低声喝道:“出来。”刘大方打开车门,手里拎着皮箱,慢慢地下了车,手高高地举着。原来有一辆车早就跟在他的后头,只是没有开灯,而且非常高明地跟在他的后视镜的死角,以至刘大方竟无察觉。那两个人是美国人,三十多岁。开车的却是一个东方人模样,而且,是个女的,刘大方无法看清任何一个人的面目,因为他被迫贴墙站着,面朝墙壁,不能动一动。那几个人把他的手提箱检查了一遍,发现钱和画都是真的,就要上刘大方的车。
这时,忽然有警车冲了进来,同时,有警察喊叫:“都不准动,原地站好!”那三个人飞快地朝警察开枪,同时钻进了刘大方的车里。刘大方赶紧趴在地上,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汔车声,更多的是枪声,乱成一片,子弹如雨,把他头上的水泥墙壁打下了一层。过了有好一会,便有警察专用的高能手电光打在刘大方的身上,有人喝令他起来。刘大方一看,正是那个叫皮伦的警官。他的车不见了,那三个人已经开着他的车逃走。他们留下的也是一辆偷来的车,警察从车的后行李箱中,把南希抬了出来。她被捆绑得如同一个粽子,嘴巴里堵着一个破袜子,就是这只袜子本身,也令她发昏了。
三天以后,南希在医院里能够神智清楚地说话了,才告诉了刘大方她的遭遇。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为刘大方同陈之良出去的事而担心,不知刘大方到底想对陈怎么办。心里乱,她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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