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的大墨镜一直没摘,她知道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在偷拍,她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结果努力之后还是失败。
事情结束得很迅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民政局,黎念在下台阶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眩晕,脚下一个踉跄,幸而安铭臣及时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他在她站直后又很快松了手,黎念面色微微苍白,安铭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本要收回来的视线在看到她的脚下时突然定住,没有预兆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眼底闪烁,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问了出来:“为什么要穿平底鞋?”
作为一个要求自己在示人时各方面都要完美的艺人,黎念出门必穿高跟鞋已是习惯。而作为一个拥有场合着装严格契合癖的人,她今天穿着雍容的大衣,按道理讲穿一双尖头的至膝皮靴才称得上是最合适的搭配。黎念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想了想,找了一个很规矩的理由:“冬靴还没来得及买。”
安铭臣明显不信她:“你撒了谎以后什么时候能不眯着眼看天?”
黎念收回视线,对上他沉如水的一张面孔,声线很平淡:“这和你没关系。”
她每回装刺猬都是这句经典语,就没改过,安铭臣听得真是太多了。即使在最初一秒钟会生气,他也会在下一秒内就理智地恢复平静。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所以对她的刺话压根就是直接跳过。安铭臣抿着嘴角静默了片刻,慢慢地说:“有媒体报道说你怀孕了。”
黎念愣了愣,随即嗤了一声:“他们还说家暴呢,你也信吗?”
她有些激动,安铭臣的眸子锁住她,缓缓开口:“念念。”
屡试不爽的绝招今天却失了效。黎念一双精致的眉毛拧得更紧了,怒视着他:“不准叫那两个字!”
于是安铭臣便沉默地看着她,捏住她胳膊的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黎念深呼吸再深呼吸,压下恼火心情,淡淡地述说一个事实:“我一直在吃避孕药,你知道。”
安铭臣的瞳孔随着这句话剧烈放大了一瞬,连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也变大。黎念硬撑着一声不吭,等他慢慢恢复平静。
他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渐渐眼神变得复杂,神情也一变再变,直到黎念忍不住提醒他:“你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你有了小孩子,”安铭臣蓦地出声,并且这次说得十分笃定,“念念,是不是?”
二十一、
“没有。”黎念回答得也十分笃定,连眼都没眨。
但安铭臣对她的回答明显不以为意,只是拉着她走向停车场。黎念不想在这种地方同他起争执,况且他是十指交叉牵着她,指缝间夹得很紧,让她挣脱不得。
安铭臣开着车上了立交桥,很快就把热闹的市区甩到了身后。他一路绷着脸,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黎念想要开口,他突然扫过来一眼,没什么笑容:“如果你不想跟我做一对亡命鸳鸯,就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黎念把他话中的语病过滤掉,弧度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安铭臣,你不要白费力气。小孩子不会保住的。我压力太大精神也差,前些天还在感冒,医生说我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孕育,已经建议我把它拿掉。”
她顿了顿,又补充:“这些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你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
她一口气说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个秘密埋在她心底十多天,几乎每次低下头的时候她都会惆怅。
她发现自己怀孕十分偶然。她的生理期一直紊乱,从事前到事后的防护措施都不敢怠慢,却没想到还是漏了网。她在和ada去拜访那位心理医生前,还曾独自去了韩道盛赞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那里。
那天医生给她诊脉,看了看她,花白眉毛下的那副眼镜厚重又古老,被他捏住中间挑了挑,然后慢吞吞地说:“姑娘,你怀孕了啊。”
这一句话炸得她当场久久都无法言语。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中医结合她的身体状况详细告诉了她该注意的事项,但黎念听进去的不多。除了知道需要喝中药调理外,她得知的消息总结起来就只两个,她已怀孕四十天,并且胎儿和大人的脉象都十分虚弱,是流产的前兆。
黎念接受事实的时间不比安铭臣短。她愈发的夜不成寐,各种各样的事纠缠在一起,让她压力大得更加吃不下饭,又因为失眠和干呕而更加的头疼,渐渐陷进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死圈。
其实她曾经真的就想把这个消息一个人慢慢消化掉,最好除了她之外谁都没有发现。但是当安铭臣抓住她的手往车子里拖的时候,她又觉得有些无法形容的委屈。
可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也绝对不是一个要小孩子的好时机。来了之后又有什么好结果呢?它来得这么措手不及,她和安铭臣都已经做好了要分手的打算,而单亲抚养她和安铭臣势必又都不会同意;或者假如借此重新结合,可谁又能预料结局会怎么样呢?她刚刚仔细辨别他的眼睛,发现除了震动外再没了其他,而未来变数又那样大,她不想拿一个婴儿做赌注或者要挟,它可能会是转机,在她眼里却更可能是累赘。
如果让黎念在一刀两断和藕断丝连选择,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安铭臣没有她这样洒脱,甚至似乎还觉得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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