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懿便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忽然伸手把车门推开,朝外面倾过半个身子:“你还没吃晚饭吧?上车。”尽管是询问,然而语气却是不容分说。没等陆离拒绝,他已然道:“在你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人照顾你的母亲。”
这时已经有人上前,围在陆离和她母亲的身后。陆离有点反感,固执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这样跟穆懿对视着。
“上车。”穆懿重复。
陆离仍是一动不动。她身旁的母亲却被这气势所吓,有点惶恐地贴在她身后。陆离轻声抚慰着母亲:“不用担心。”
这时穆懿开口,语气却已缓和下来:“是关于那个孩子。”
陆离一怔。她回过头去,见母亲正茫然地看着自己。伸手拍拍母亲的肩膀,她轻声道:“我很快回来。”便钻入穆懿的车内。
车内暖烘烘的。不知为何,她不敢去看穆懿的脸,只转脸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城市华灯初上,一盏盏夜灯如莲花初绽,在墨蓝色半空中,随着车速疾速后退,荡作一条流动的光影。
耳边,穆懿低声道:“在
泰国的时候,医生跟你说过什么?”
“我的检查报告,不是在你们手上么?”她回过脸,淡淡一笑,语气中是若有若无的嘲讽。在他们身边也好,在金木崎身边也好,她何曾有过真正的“自我”?
穆懿不语。
直到车子过了隧道,驶向山顶,在山顶的一处餐厅外停下,两人仍是一路无语。山脚下,这城市灯火璀璨,然而数十年前,这里亦不过一条小渔村而已。谁能想到一个城市的发展会如此迅捷呢?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会像这样疾速地悄然滋长吗?
那餐厅极是僻静,从这里看进去,里面没有其他顾客。所有服务生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在餐厅外一字排开,垂手等候着。陆离看了车窗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太过安静,这个时候山顶的另一侧,应该是游人情侣如织,极为热闹的。
穆懿为什么挑这样一个地方?
她不动声色地问:“我们在这里吃饭?”
穆懿应道:“做人有警惕性是好的。但警惕性太高,就不可爱了。”
陆离漫漫一笑:“我从来不是什么可爱的人。”
“所以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山顶(二)
陆离一怔,狐疑地看着他,这时已有侍者上前,为她开了车门。她钻出车子,因是山顶,一阵冷冽的风刮来,她不禁裹紧了衣服。穆懿看在眼里,伸手要搂过她的肩,她心下一悸,耸耸肩要挣开,却不及他的力气大。
他的手仍搭在她的肩上:“这里风大,进去吧。”
在穆懿的手碰触到自己的一刹,她下意识地后退。穆懿看着她:“你害怕我?”
陆离睁眼看着他,故作淡定地摇摇头:“没有。你没有值得我害怕的地方。”
穆懿忽地一笑:“有意思。竟然有人说不害怕我。”
陆离极少见他笑,这时虽然疑惑,但因为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便说什么。对于城府极深的人,她总觉得可怕,然而这个男的为什么又找上了自己?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金木崎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在穆懿与日本的杀手组织联手,加上金木崎的靠山——vri家族的教父恰在这时死去,短期内,金木崎是不会对西京门造成威胁的。
即使金木崎再度回来,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再被纳为棋子——同一条计谋用两次?金木崎和穆懿都不是傻瓜。
这时他们两人已经落座。餐厅内部设计得像一个巨大的水族馆,墙身和天花板都被玻璃隔开,透过透明玻璃,可见蓝色的水波,以及水中的巨大游鱼。鱼群游过,不时漾开条条白花花的浪纹。他们踩着脚底下厚重绵软的羊毛地毯。一时间,陆离有种身处异境的错觉。而面前这个男子,是这异境的统治者,让她如坐针毡。
“有没有不吃的东西?”穆懿接过侍应递上来的餐单,没有问她想吃什么,却只问她不吃什么。她摇摇头,心想:真是傲慢得可怕的男人。尽管彬彬有礼,却专制冷漠,擅作主张。
点过餐,穆懿回过头来,两手手指交叠在一起,凝神看着她。陆离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于是低下头不停地喝水。
他开口:“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找你吧。”
“你说是关于孩子的事。”
穆懿微一颔首,他修长的手指沿着玻璃杯的边缘,轻轻摩挲,那动作看在陆离眼里,竟忽地脸上一红。她别过脸,目光只盯着水蓝色的桌布,耳边只听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对你再做一次检查,看一下那孩子到底是怎样没的。”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听在陆离耳中,却蓦地一阵愤怒。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从他的体 液中延伸下来的后代罢了。但对陆离而言,那却曾经是她体内的一块骨血,与她同
呼吸过。在金木崎身边的日夜里,跟她在一起的,就只有这条生命了。
陆离压抑着内心的不忿,只是极为冷淡地:“上次不是做过检查了?”她抬起眼睛:“孩子已经没有了。再做一次检查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还能变回来?”
穆懿沉着脸,没有说话。渐渐冷静下来的陆离,也慢慢意识到他提出做这样的检查,有其他目的,只是不方便透露而已。她在心里笑自己太激动:她跟孩子同生共死过,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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