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躺在床。
他睡不着。
圆月的光透过窗棂散入屋内,正好照在他的脸。
在月光氤氲中,他愣愣地盯着床顶的大帐,丝毫没有成为三万年商族当家人的兴奋感。
袭爵大典前后遭遇兽族刺客和玄鸟符印拒绝认他为主人两件事情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在他的眼中凝聚成茫然无措和惊恐的神色。
“玄冥。”正当他沉浸在繁琐的思绪中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从床坐起来,转过头。
殷契已来到他面前,在床榻缓缓坐下。这位苍老的商族尊者迎着月光,紧裹着金丝长袍,向他温暖地笑着。
“老祖宗,你怎么来了。”玄冥帮殷契紧了紧长袍,问道。
他笑着答道:“我也睡不着。”
他伸出手,扣住玄冥的脉门,双目紧闭,感受着玄冥手腕跳动的频率。
“那符印把你伤得不轻啊。”他叹息着,紧锁的眉头似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这情形,我不是那符印真正的主人。”玄冥看着殷契那一脸焦虑的样子,心中又夺了几分无形的压力,“这商族的当家人,看来不是我说当就能当的。”
殷契想了想,道:“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也许它还需要时间来驯化。”
“可是”玄冥还想说什么,殷契已打断了他。
“我看着这商族繁荣了三万年,既是我的族人,我让谁当家,谁就是当家人。”他坚定地看着玄冥,那眼神似乎要传递出巨大的能量似的。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白天那群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群刺客并未使出全力,感觉不像是来行刺,而是来警告什么事情的。”玄冥将自己的揣测尽数说与殷契听,“他们最后逃离的时候,用的是兽族的天蚕丝遁地而逃。”
“我商族数万年来素来与各族交好,不合纵,不结盟。也许是寒国见我另立侯爵,担心你变了我族策略,因此派刺客前来警示一番。”殷契说罢,慢慢起身,拍了拍玄冥的肩膀。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他对玄冥说。
“老祖宗,你明天就要昆仑虚去么?”玄冥言语之中,对殷契万分不舍。
殷契望着他,慈爱地笑着:“我曾经承诺我妹妹西王母,忙完族内事务就要昆仑虚陪她终老,如今已过了万年,我这个当哥哥的却始终没能兑现诺言。如今,她的这桩心愿也该有个了结了。”
“老祖宗,那西王母已寂灭万年有余,你如今前往昆仑虚陪她度日,她也无法感应。何况那山顶风烈雪厚,你这又是何苦呢?”出于对自己能否胜任商族当家人的担忧,玄冥还是执意留住殷契。毕竟那玄鸟符印尚未认他做主人,如今殷契又要离开,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玄冥话音刚落,殷契竟然急了:“是谁告诉你西王母已经寂灭了!”
玄冥情急之下,竟然有些口吃:“您,您不是一直对族人说,说西王母,她,她老人家寂灭已经,已经有万年以了么?”
殷契一下子愣住了。
玄冥说得没错,这一万多年以来,他不停地对子子孙孙讲,西王母寂灭了,早已不在世间。如今,他一心只想着尽早动身前往昆仑虚,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干咳了两声,面容已有几分尴尬之色。
玄冥担心殷契的身体,忙令下人呈两杯热茶。
一个精致的托盘,两只精致的茶盏被端了过来。玄冥接过托盘,递其中一杯给殷契,然后喝退左右,追问道:“老祖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西王母她还活着?”
殷契眉头紧锁,缓缓弯下腰,又坐回到玄冥身边,轻声对他说:“既然你已经是商族的当家人,也有必要知道此事。不过,我只说与你听,万不可走漏风声。”
他端着茶盏,放在嘴边,慢慢喝了下去。
玄冥满怀期待地望着殷契,专注地等待着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守了万年的秘密。就在这一刹那,他面的表情变成了惊恐之色。他望着殷契,望着眼前这无法令人置信的一幕。
殷契喝完那杯茶,竟然慢慢倒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面色变成了紫黑,一股黑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这茶里有毒!”玄冥惊慌地站起来,可刚才送茶的下人已经全无踪影。
整个房间里,彻头彻尾只剩下他自己。
他抱着殷契,泪水忽然汹涌地淌了下来,大声喊着:“来人啊,茶里有毒!”
这声音里,是撕心裂肺的痛。
这时,殷契忽然狠狠地抓住了玄冥,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西王母她还活着去常羊山”
玄冥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慢慢流失的温度。
殷契的手慢慢变凉,凉得甚至刺透了玄冥的心。
他泪水无法控制地流着,一颗颗,滴落在殷契皓白的发丝。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玄冥痛苦地扭曲着脸,慌乱地抚摸着殷契越来越苍白的脸。
殷契已经没了呼吸,最后刻在面部的表情是眯着眼睛微笑的样子。
可是,玄冥却从这表情里看到了疼痛,绝望,或者还有刺透骨髓的悲伤。
长老、医馆和家奴们寻着玄冥的声音陆续赶了过来。
看着痛不欲生的玄冥和已然仙逝的殷契,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深夜之中,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雨。
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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