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起轿,一切进行得安静有序。唐风华坐在阴暗的轿厢里,心忖,轩辕澈果然堪透先机,知她有所异动。这一去,还不知是怎样剑拔弩张的景况。
轿子进了宫城,未走正宫门,经由僻静的侧宫门通行。这次是皇帝私下召见,而她又无名无分,也非朝臣,不得高调张扬。
唐风华一路静坐轿里,没有机会观赏皇宫的尊贵气派,直到内廷,她才被请下宫轿,引入两仪殿。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大殿之中金砖光可鉴人,唐风华缓步走至中央,身后深重的朱色殿门便哐地阖上。殿内光线蓦然暗沉了下来,隐约可见高台宝座有一人端坐,默然无声,却有威严凛冽的气息散发出。
“参见陛下。”唐风华站得笔直,没有行跪拜之礼,只微微颔首。
沉稳的脚步声迎面而来,轩辕澈绕下高台,一袭明黄帝袍在幽暗光线中辉泽闪耀,高贵霸气一展无遗。
“风华。”他站定她身前,目光如帝袍上的金线一样灼亮迫人,“今日屈就你从侧门入,你可有不甘?”
唐风华本以为他要质问购粮之事,没想到他如此问话,略一怔,才扬脸清声回道:“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民女何来不甘?”
“你不必在我面前自称民女。”轩辕澈勾了勾薄唇,喜怒难窥,淡淡说道,“你是军事之才,若为朝廷效力,开疆拓土,封侯称将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陛下之意,是想民女远赴边疆,莫再留于帝都碍眼?”唐风华语气恭敬,话锋却是犀利如刀。
“你从未经商,也对此毫无兴趣,何必勉强为之。”轩辕澈神情不变,云淡风轻地道,“如果你要投考女学,明翰必会为你搭桥牵线,无需半分钱财做敲门砖。”
“陛下或许十分了解曾经的唐风华,但未必知道如今的唐风华志趣何在。”她弯眉轻笑,笑意未达眸底,反有清寒冷锋绽起。
“你想为金朝军队供粮,我可有说错?”轩辕澈不再兜圈,声线沉冷了几许,硬声道,“不必奢想,我不会同意。”
“陛下宣召民女入宫,就是要说这些?”唐风华盈身一欠,神色不动地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民女便告退了。”
“唐风华!”轩辕澈终是动了怒,英挺眉宇透出一丝阴郁霾色,“你我的私人恩怨,莫拿社稷子民来牺牲!”
每次他动了真怒,就会连名带姓地叫她。唐风华凝眸不语,面上越发淡漠。
轩辕澈沉下胸腔里涌动的怒气,忽然转移话题,道:“你第一次进宫,可想四处走走?”
“陛下不怕人言可畏?”唐风华笑了笑,不冷不热地回道,“或是需要民女乔装成太监,掩人耳目?”
轩辕澈负手于背后,攥紧,又慢慢松缓开。
唐风华敛了嘲色,沉静说道:“若是方便,民女想去看一看衣冠冢。”
轩辕澈暗自一震,她还记得紫鸢说过的话?宫中密林禁地,是他这七年沉淀心灵的地方。每当政务烦扰,疲惫不堪时,他都会去那里静坐冥思。前两年源朝蠢蠢欲动,时常突袭边防,那时他总是不禁想,如果风华在生,她会有何反击良策。他已是一国之君,必须坐镇帝都,若她还在,他们之中总有一人可抽身上阵。
“若是不便,就罢了。”见他良久不言,唐风华欠了身欲告退。
“我命人备撵。”轩辕澈回神,看她一眼,淡然无波地道,“你在此稍等片刻。”
自此上次暗香事件后,他风邪入侵,发热咳嗽数日,直至这两天才完全康复。她为他招妓的行为,令他心寒。虽不憎她,却也难再做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宣了内侍太监前来,过小半刻,御撵已在殿外等候。
两人踏上撵车,严密锦帘低垂,遮去好事者的眼光。轱辘轴转,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离开殿阁辉煌的内廷,渐入幽谧宁静的小径。
唐风华本以为密林禁地是一片野树林,下撵才微吃一惊。长松修竹,浓翠蔽日,层峦奇岫,静窈萦深。除却满目苍翠古树,更有一池碧潭,池中红白菡萸万柄,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分列水底,满园清芬。
这哪里是林子,分明是皇宫中一处避暑胜地。
“衣冠冢在何处?”唐风华随手拈了一朵朱槿把玩着,一边问道。
轩辕澈绕过水源,往前走去,擦身时手一探,抽走她手中的那朵朱槿花。
“这么小气?”唐风华眉梢轻轻斜挑,跟上他的步伐。
园林深深,两人不作交谈,一前一后地行着。禁园尽处,是延绵无际的柏树林。林子侧角,一方土丘隆起,木碑高立,字迹清晰。
“吾妻之墓——轩辕。”
唐风华站定于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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