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亲儿,待风华亦至诚,如此还配不上她吗?如果少年时候他不急于立业,而是追随风华混入军队,相伴左右,是否就不会错失良机,平白叫轩辕澈捡了便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所有事情都不能重来。
轩宅之内,轩辕澈仿佛老僧入定,井底潺潺暗流冲刷着滚烫肌肤,似雪水浇火,激起一身战栗。
唐风华坐在旁侧,影子被月光拖长,逶迤摇曳。
良久的寂静,她想起有一次涉险潜入敌军营地,经由深潭潜水过岸,意图烧毁敌军大本营的粮草。她水性极佳,带着几名亲兵就行动。不知何故,那夜轩辕澈说他眼皮直跳,坐立难安,隐约有种不祥之感。
他摸黑追来,那时她正负责殿后,独自一人闭气潜伏水底。天上乌云蔽月,她突觉脚下受缚,大抵是被水草缠住拽扯。怕惊动对岸的敌军,她任由自己沉坠,毫不挣扎,冷水猛灌进口鼻,溺得痛苦难言。
危急之时,他出现了。以口对口,渡气给她,再游到深处,割断蓬勃水草。他们二人就这样静静潜伏潭底,伺机而动。隔着水纹波澜,她看见他面容坚毅,给人无比强大的信心。
那一战,赢得十分漂亮。他却忽然叹气,说:“风华,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不叫你吃这么多苦。”
她笑答:“如果唐风华是软弱如莬丝的女子,轩辕澈又怎会欣赏倾慕?”
烽火连天的那些日子,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分不清谁欠了谁,也不需要区分计较。
如果没有最后的那桩惨烈剧变,她已是尊贵帝后,辅佐他打理朝政,捍卫江山。
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她无声地咽下幽然叹息,站起,俯身对井说道:“早前我回岩城,父亲否认参与害我之事。当年除了暗阁的信函,还有轩辕军攻打金陵的详细作战图,涉案的人必定是军中大将。暂且撇除楚衡不论,你认为还有何人可疑?”
轩辕澈静默了片刻,淡淡出声:“当年军中楚氏父子军功彪炳,与其相当的还有简氏、赵氏、谢氏。”
“你封了简明洁为妃?”唐风华语声冷静,不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就事论事地道,“你入主金陵之后,封了四妃,皆是开国元老之女。四股势力相互制衡,内政稳定,只有楚氏起了异心,其他家族都无异状?”
“是。”轩辕澈沉笃地回答。他确实后宫有妃,但全是出于社稷考量。四妃形同虚设,宫闱内曾有流言蛮语,暗指他不能人道,才极少去妃嫔宫中。为免君威受损,他挑选了几名心腹女卫,以秀女之名入宫,晋升为婕妤,长期流连她们居处,这才平息了非议。
“当初我和简明洁有过几次军事合作,她有勇有谋,是一名良将。”唐风华中肯地评价,却又道,“我出事之时,正是她代我率领百胜军去往后防线。”
“你怀疑她?还是怀疑我?”轩辕澈一听即明,沉声道,“调离百胜军,是我的决定,但那是在事发前一日下的军令。如果你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唐风华未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道:“事情有太多巧合,谁的一面之词都不足以为证。”
“你若要查简明洁,我不会横加阻拦。”轩辕澈语气无温,已无心再解释什么。
自然要查,任何一条线索也不可放过,但她不打算再用单刀直入的方式。唐风华挑唇一笑,清眸凌凌生寒。金朝一旦爆发商战,各路庙堂势力都会浮涌出水面,这才是最彻底的寻敌方法。
月落疏影,已近寅时。夜风起了凉意,轩辕澈低声打个喷嚏,体内燥热的感觉渐散,透骨的冰寒渗入躯体。他轻皱剑眉,提气跳跃而出,仿如江河之神屹然挺立于地面。黑发湿亮,袍贴健硕的身体,勾画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未显一丝脆弱病气。
“看来这几年你内功见长,身强体健。”唐风华清淡扬笑,似赞非赞。
轩辕澈眸光沉敛,望她一眼,道:“多谢你陪我大半夜,我需赶回宫早朝,便不送你回去了。”
唐风华不多说,扬扬手就旋身走。
“等等。”轩辕澈忽地唤住她。
她没有回头,背对静立。轩辕澈稳步走近,手臂蓦然一张,从后面抱住她。
唐风华背脊微僵,他身上散出的寒气渗透入她肌肤,令人抑不住打颤。即便他体魄强健,经过一夜折腾,冷热交杂,难免染了风寒。
“希望,来日方长。”轩辕澈低低地轻念一句,手臂收紧,狠狠抱她一下,复又很快松开。
唐风华始终没有转头,后背裙衫沾了他身上的井水,瑟瑟泛凉。她驻足须臾,安静地起步离去。
宅外,花无欢栖身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望见那一抹纤长身影,不由眼睛一亮,矫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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