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抬起头,见眼前这位公子,浓眉朗目,耳大口阔,年纪至多二十五六,披着半旧的蓑衣,看不清他里面的穿着,但露在外面的黑色靴子上,缀满金玉珠宝。想来,这真是个贵公子。倒未必是他找的人值偌多金钱,实在是他眼里并没有散碎的银子。
那人看着木兮也有些呆了,忙命左右将随身带着的画像展开,他还道那张图像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哪知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副画像,一个木兮,如此一比对,既像画是照着木兮描的,又像木兮是画中走出的人物。旁边的人目睹了这般神奇的事情,亦不由瞠目结舌。
顾老八等人被侍卫挡在远处,看不真切,但他们江湖行走多年,见公子看看人,看看画,脸上渐露出惊讶的表情,心知这人是找对了,一个个心花怒放,只差欢呼雀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去向公子讨赏钱去。”顾老八挥舞着胳膊将前面的侍卫拨到了两边。其他侍卫见状,未得主人之令,便道他们是簪越了,纷纷拔出刀剑。
公子冲外面一招手,道:“放他们过来。巧成,把钱拿来。”
被唤作巧成的随从模样的人,抱了一匣子的金银由马车上跳下来,挤进人群,挤到公子身边。他故意打开盖子,任由一盒子金银在日光下,将光灿夺目的光去打动世人。那些人何曾见过这许多钱,一路哭一路笑,一路谢着公子的大恩大德。顾老八在公子的默许下,劈手夺了盒子去,抱着欢天喜地走了。嘴里叨叨着:“公子真是财神爷呀!”
茶铺的伙计想着顾老八方才也许过他好处,撇下买卖不做,一路小跑地跟在顾老八后面,一口一个“八爷”,做下许多丑态。那个所谓年长些的“六叔”这时弃了矜持,一双手一会儿伸一会儿缩,恨不得当下就把金元宝抱在自家怀里好生摩挲。
顾老八刚刚是许了他们一半的赏钱,可眼见钱财来得这样容易,心里万分懊悔。难道这人自己带不走?难道拼着背了她,翻不过这山,到不了立罗镇?偏偏一时口快,许了别人一半的赏钱,又听信伙计的话,多使用了一个李四。越想心里越是气恼,没走几步,甩脱了几个人,他抱着金银,撒腿向山里跑去。
那些人没想到顾老八会有这一手,在原地愣怔了一下,才都反应过来,发声喊,一起追了顾老八去。
木兮想着公子未来之前,她被他们几个推来搡去,拿了许多话恐吓,见他们一时真发了大财,她心里起先有几分不像意。而今见着这些人,必定要因为钱财反目,倒不知道要怎么去舒发心中的感慨。公子见她望着顾老八等人远去的方向出神,还当其中有她的亲友,心下倒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姑娘不必难过,我们是寻人的,可不是买卖人口的,令亲拿了钱去,或可解一时危急,而姑娘若助我们成了事,我们另有礼物奉上,届时,会将姑娘毫发无损地送回家乡。”贵公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姑娘上车,随我去见法师。”
“法师?”木兮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与你说的那个法师想来也不认识。你们休要仗着人多势众,就要来欺负我。”
旁边有人道:“你家里人钱都拿走了,你倒来装乔,可知敬酒不吃还有罚酒。”
木兮正有一肚子委屈无处申诉,听他说到这个要紧的关目,道:“我与那起人,不过偶然相遇在茶棚中,其实并无一人是我相识,终道不得,他们把钱拿了,我就得同你们走。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可曾问过我,他们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可曾问过我,我愿不愿意同你们走?难道因我孤身无依,我就要受尽别人的欺侮?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那公子道:“他们已经将钱拿走了,你才分诉你的冤屈,可知是迟了。我们那三百金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哄骗到手的。你便说个天花乱坠,也再撇不清了。”
巧成也道:“姑娘放心随我家公子走就是,路途中绝不会委屈了姑娘。到了那里,姑娘所有的疑问自有分晓。”
另有些帮腔的,大声道:“恐怕走与不走,都由不得姑娘,休得罗嗦了。”
那公子不耐烦再同木兮辩理,他解下蓑衣脱了,扔给巧成,露出一身绛红的锦衣,腰间悬的宝剑,兀自鸣响。
木兮将鸣凤琴举在耳边,问:“阿凤,我们可以跟他走吗?”等了良久,终不见有回音。木兮神色不觉黯然下来,“连你也不理我了,从今往后,我可是真的无依无靠了。”
巧成道:“姑娘尽可宽心,我们倒不至于花着三百金去做坏人。”
“你们若放了我走,我才说你们是好人。”
公子沉声道:“若非有我那三百金,你想必早被他们卖到别处,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倒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不给我生其他是非,一路上,我必以贵宾之礼待你。”
木兮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终究无计可施,最后叹了口气,当先向着马车走去。
那马车从外面看着,再普通不过,等木兮上了车,掀开帘子,不由吃了一惊,里面空间甚是宽敞,床榻桌椅竟是一应俱全。那公子上了车,坐在榻上,曲膝盘腿,行吐纳之法,渐至入定。巧成抱着一把剑,直立在公子身侧。木兮无奈,拣了个靠窗的木椅坐上去,怀抱着琴,一遍遍默念:“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外面的雨早已经住了,马车碾着水,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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