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当初看上他是因为什么?是为了那与和之一般的率真与天然吧。可如今呢?在他决定让他来到寒州前那种感觉便已经无影无踪了。
人的性情是会被改变的,或者说是会被别人夺走的吧?而自己就是那种依靠掠夺别人的性情而生存的人。宾与怜是被自己和颜离熙所改变的,而改变自己和颜离熙的人,又是谁呢?
慕容刑微微皱眉除去杂念。如果探子禀报的没错,宾与怜原先是被关押在王府中,那么能够放他来到这里的人便只会有一个。
“颜离熙人呢?”
故意装作轻描淡写的询问,却得到了颜离熙不愿回来的答案。
“这么说他还在王府?”
骤然提高的音量暗示慕容心中的剧烈波动,就在不久前刚有传信兵前来禀报说王府一片火海。然他很快便又将感情平复了下去。
因为梅皓并不会在王府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根据慕容刑对于梅皓的了解,他绝不会放任颜离熙留在任何危险境地中。于是他转而询问梅皓的行踪,得到的回答却是除北边尚没有消息外,其它地方都已经派人回禀说毫无斩获。
就在说话间,又有军士前来禀报,说陆续发现了些记录铸铁贩运以及交易的账簿,似乎有与叛军结党营私的商人或者地主的名讳。其中不乏某些封邑的持有者。忌惮到今次也会出现如同五年前梅皓那样的潜伏者,慕容刑决定亲自留下来处理这些物品,斩草除根。可又想到颜离熙的行踪不明,面上不由得更加阴冷几分。
“陛下请让臣先行到北部去查看。”
完全了解那冰冻表情代表的寓意,宾与怜甩脱旁人的扶持主动请缨。虽然用阴郁且狐疑的目光几番打量,慕容刑最后还是同意让宾与怜乘上快马,带着他的凭信先行。获得允准,宾与怜上马催鞭,沿着通路一直北上,半路便遇到了北边派来的传信兵,报称有人目睹梅皓正架舟北渡。
第四十章
“王爷请速上船!”
将小船泊靠于大船边上,掌舵从舱内取出块短木板权作信道。看着那精心伪装成商用的快船,梅皓嘴角终于又划过淡笑。
“这上面的货物该不会就是留给我日后经营的小本吧?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说笑!”
船上一位长者再度无奈地催促,梅皓方才敛起笑,两三步跨上大船。跟在梅皓身后,颜离熙自然也准备继续跟随,可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便被人阻止了。
“你回去吧。”
阻止他的是梅皓。
似乎是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僵硬立在木板这一头,颜离熙伸手扒住高出小船许多的大船船舷,本就过分苍白的双手此刻更是扣出淡淡青蓝。
他不相信所听到的,于是假装平静地再次登船,而这次遭受了更加明显的拒绝:梅皓按住他的肩,用力将他推回。
因为猝不及防而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扶上船舱顶才勉强站住。但下一刻又不相信地追上来,踏住对面想要收起的木板,变得煞青的脸上来不及选择合适的表情,颜离熙睁大眼睛,颤抖着失去血色的双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累了。”
天已经有些微亮,虽然隔着段距离,颜离熙还是看清楚了梅皓的脸,他那释然的表情。
“今晚你离开后,我就想明白了,你是认定我不会放了你,所以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以前我还没有体会到被你害的凄惨滋味……这次我不想再冒险留住你。”
只多说了寥寥几句,便招来了随侍的催促。然而就在他回头安抚的当口,那被遗弃在小船上的人又拼命地想攀上木板,双手再次扣住船舷。
妄论镇定,现在的颜离熙甚至连一贯的淡薄与平和都被迫失去。他固执地低头不去接受梅皓那拒绝的眼神,可没有他的允许,自己绝对不可能再跟随下去。
这是怎么了?靠山王势力的瓦解不是一直以来自己最大的愿望么?再没人能威胁到慕容刑的天子地位,江山从此无忧。而自己便也可以立刻终了先帝的嘱托,得以解脱。
然而解脱了又能如何?为了今日的经营,却将未来破坏殆尽。解脱后,魂魄又有何处可以归去?
远处隐隐传来了车马的响动声,夹杂着兵刃的寒光。
“开船!”没有再多犹豫,梅皓命令。
两艘船体缓缓脱离,木板随之开始移动。重心不稳再度跌回船里,颜离熙这次不能再坚持。大船已经驶离,虽然从岸上看并不是段很长的距离,可趴在小船上,颜离熙却知道这个自己制造出的距离,已经无法逾越。
他突然明白了。
自己这些天来开始遗忘过去,淡化回忆,就是为了现在变成一片孤独的、没有知觉的浮萍,随波逐流在水中央。从此便没有了爱与恨,这就是他留在人世间,最后的状态。
而如果,这遗忘能来得早一些,就算提早几个月,那一切会不会变得有所不同……
“……你,你说过……不会放开我。”
湍急的水声,岸上兵器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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