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且唱且饮,正是人生一大快事,忽听得旁边有人高声嚷道:「这般畅快 的事怎可少了我这山野酒徒?来来来,这位兄台且听我这句好妙?」杜柯听得仔 细,放眼看去,竟又是一个锦袍佳公子,只是此时红光满面酒气熏天,哪里还有 平日里半点翩翩风度?只听他豪声唱到:「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众人听来,原是太白的《少年行》,此情 此景下,却是比前两端唱词更加贴切。
「好一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老六妙句,妙句啊!」那 先前的青年语罢,朗声大笑。
「李太白是酒中魁首诗中之仙,他的诗用来助兴最是合适不过。只可惜太白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时我们三人对饮,当比太白更加快意才是。」 说话的是那位吟诵《少年行》的青年,语气中满是喜悦,是有与杜柯两人相知恨 晚之意。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今晚饮的这酒便是家父特酿的『夜无烟』,三位公子好高的兴致,小女子看得很 是眼热,也想来搭上一份。」这次却是换成了女音,三个醉醺醺的酒徒心下诧异, 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出两个靓影款款而来,左边一个适才说话的是一个缁衣长裙 的明丽少女,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却挽着另个人穿着红色仕女服的端庄少妇, 两人长相相近,一看便知是姐妹,仪态也是一般的秀丽无双。三人看着目眩神迷, 竟似阅尽天下秀色,一时便是痴了。
片刻间,阵阵幽香已至身前,那个姓卢的公子哥最先回过神来,悻悻道: 「表姐,表妹,今日家里高朋满座,怎么有空理我们这些个酒鬼?」
「你是最好被黄汤灌死,整日家醉生梦死,谁来睬你?另两位可是贵客,我 们韦家怎可怠慢?」右首那位年稍长的少妇用薄怒的语气微嗔道,脸上却还是满 面春风,阵阵香风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是啊,卢表哥,三年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那先前误会杜柯的少 女也跟着她姐姐说道,语气里透着隐隐的失望。
只见那白衣卢姓男子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咧着嘴说道「表妹此言差矣,我 卢云向来如此,不过一介乡野村夫贩夫走卒,何足道哉?」
杜柯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自斟自饮,静静的听他们讲着话,不知觉地打着拍子, 又是一首诗吟了出来:「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高楼垂杨边。」声音不是很高,韵律到时抑扬顿挫的,很有乐感,众人听着, 也被感染了,纷纷击节称赞。
一边被称为老六的锦袍公子也被勾起了性子,琅琅上口的却是一首风格别样 的诗,歌调也变得低婉哀怨,只听他唱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众人听得仔细,便知是清河崔氏的少主人 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想到诗中故事,真是令人无端神伤,嘘唏不已。
「哎,老六啊,老五的那首诗你就别唱了,幸好他不在,不然又要大醉一场 了。」杜柯听得心惊,原来这两人非但是旧知,更与这首诗的作者大才子崔护是 结义兄弟,不免很是好奇。
「哼!郑煌,你以为就你懂诗么?少在这里跟我炫耀,本大小姐也会。」语 音未落,只听那缁衣少女放下酒壶,举起纤纤素手,施施然唱道:「江南好,风 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语调不高,只是 低吟浅唱,却如黄莺初啼,婉转清越,余音绕梁。
直到此时,熏熏然的杜柯竟一下子清醒过来,很无脑地说道:「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白乐天诚不欺我。」众人很奇怪地看着他,只听先前那名唤郑煋的锦 袍少年充满惊喜地问道:「杜兄识得白乐天?」杜柯一脸平静,很自然地说: 「他是先师至交好友,我曾跟着先师去过他建在洛阳香山的白园,有幸得见这位 名动天下的大诗人。」
「我没见过乐天,倒是见过元微之。虽已年过四十,风采依旧啊!」说话的 却是那个卢姓的白衣公子,此时注意力也被吸引到这边了。
「哼!沽名钓誉的登徒浪子而已,不值一提。」那缁衣少女愤愤地说,语气 里流露出强烈的讥讽和不屑来。
「小妹休要胡言,元姑丈是今世文坛泰斗,怎会是沽名钓誉之辈?他对小姑 的哀悼思念纯出自真心,那般情真意切的诗句岂是沽名钓誉之辈所能写得出来的?」 那红衣少妇脸色凝重地叱道。
「哼!北魏亡国已近三百年,他以为自己还是皇帝么?见一个便爱一个,真 是fēng_liú成性。」说着那缁衣少女环顾四周,又愤愤然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全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主。」周围众人被她说得尴尬,竟无一人出声辩驳, 身旁的姐姐素知她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也只能不可奈何地摇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吟诗的是郑煋,语气中满是深沉情谊,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闻者伤心听者断肠。
「哈!哈!哈!」,只听那缁衣少女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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