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来,九晴强行将她扯了下来。她也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能因为她太渴望一个搭档,也可能因为她想要十雾。
如果非要让九晴说说十雾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她会说,她很冷漠,但她看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很可靠。
九晴没主见,她一向如此,而她通常会靠着自己的直觉,在场上选出一个看起来值得依靠的人,然后,她只要跟着她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而直觉这一次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对她尖叫,让她将她扯下来,然后跟着她。
九晴很难解释这种冲动。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她都跟随着自己的感情来做事,至于条理?逻辑?理性思考?那都是什么鬼?
虽然有时候,直觉是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但总体来说,好处要比麻烦多。
【爱丽丝追着她的兔子,纵身跃入了黑暗。】
十雾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会笑,说“我活不了多久了”——而她又真的是身上给人一种,苟延残喘的,她很累的感觉。
无论她是在做什么,九晴都会很明显地感觉到那种违和感:她已经很累很累了,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那种浑身上下发散出来的疲惫感,九晴相信十雾会是个自信到惹人嫌的那种人,因为她说的话实在太找打。
或许就像九晴觉得的那样:说真话的人,永远不会受欢迎。
真相冰冷而残酷,有时候那种“这话真残忍”的感觉,比起“你说对了”更深刻。
但她不是很讨厌她。她觉得十雾,很……矛盾。
“既然你什么事都能做得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自杀?”
九晴想问。
一开始,她也确实这么问了。
但她没有回答她。而一切,就是在这里开始。
九晴听说过爱丽丝这个故事。小女孩因为好奇兔子的去向,所以掉进了奇妙世界。那个世界不讲道理、没有逻辑,毫无固定规律,没有任何人可以猜测它。
人类世界。在听见这段话的时候,九晴就这么觉得了。那不就是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那里走来走去,彼此竞争,偏偏又紧紧贴合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容怀疑的冷漠,好像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要做好他们在做的事情就好。
她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只觉得他们难以亲近,这个世界落在九晴眼中,是荒诞又悲哀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有在应该笑的时候才笑,而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她觉得他们好冷漠啊。为什么他们像是不会笑一样?是因为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才被准许笑么?
这个世界的人明明不是只有工作,但因为工作,他们全部都变得那么冷漠了。这是九晴最讨厌的。
而九晴非常困惑:工作值得他们那么做吗?
而且他们的笑容——九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时候,她看到人类的笑容,她想要躲起来,离那帮人远一点,因为他们的笑,简直和一个机器人没有什么两样。
真是死板,死板到家了。九晴想。
这就是他们说的成熟?那成熟到底有什么好?
他们的开心,落在九晴眼中,也只是一种苦中作乐而已。
因为他们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做着一样的事,所以他们不得不自己骗一骗自己,告诉自己,坐在高级餐厅里用着被规定的餐具,吃着用某个价钱换来的工业化食品,是开心的。
享受或许很开心,但九晴不喜欢其他的部分;或者这么说好了,她只喜欢享受。
九晴叹了口气。
但是十雾可以。她也和其他人类一样,喜欢——算不上是喜欢,她表现得像要死了一样——习惯了这些事情。当九晴只是看着她,都累得要死的时候,十雾却还能熬下来,继续工作。
虽然九晴说不清,但十雾好像总是知道,她们应该做什么一样。
她越靠近她,就越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九晴趴在桌上。她看着戴上了耳机的十雾。
细微的电子声响通过一只耳机传过来。她抢走了十雾的耳机,因为她想和她一起听。她并不是很在意听的内容是不是和死人有关,只要坐在那里的人是她就够了。
十雾很快地敲击着键盘,她很快,操作似乎在一瞬间完成。但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依然垂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单凭意志力死撑。
录音开始播放。九晴仔细地盯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十雾。
她长得很好看,这世上少有人在不化妆的时候,还能显得皮肤白皙五官分明,即使因为脸上没有颜色而显得过于苍白,然而那种苍白也被她疲惫、摇摇欲坠的气质撑得实在了起来。
九晴喜欢看十雾穿白衬衫。
她的世界、一直是浑浊而毫无条理的,喜欢好看的东西就去看,讨厌的东西就丢掉,而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查案,对九晴来说,都无所谓。
她想,于是她做了。她伸手,趁着十雾闭上了眼睛,去碰她的眼睫毛。
十雾的眼睫毛很长,她想轻轻碰一下很久了。九晴小心翼翼地,努力不让眼睫毛挪动,那样就会牵引到神经。然后她就屏住气息,那么碰了一下。
她的眼睛离她的手,只有一点点距离。如果可以碰到眼睛附近的皮肤,那会是什么感觉?
好啦,也没什么特别的。心跳加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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