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先嘴角勾了勾,抬手在张显肩膀的侧面拍了两下,“昌莆兄之言堂而皇之,确为正理,然……事发近六天,主持王法之人何在?某听闻昌莆兄亦曾寻开封府尹告状,可有人出面应声?此等恶徒何时得以惩治?”
这段话的浅显易懂,张显木着脸却说不出一个字。
打铁需趁热,罗开先有意招揽这人,继续道:“杨景宗乃宋帝舅子,便是宋庭有人想要治其罪,宋帝岂能允之?故昌莆兄所言不过虚无之想,按兄之所言,杨景宗其人终不过徙罪①之罚,而不会有性命之危!”
罗开先的话语里几乎句句都有一个“宋”字,张显听得甚是别扭,却也无法反驳,毕竟这罗某人不是宋国子民,他又能如何?况且罗开先话语中的内容字字诛心,作为三司衙门中的积年老吏,便是有心辩驳,终究也只能长叹一声。
看着脸上神色纠结难消的张显,罗开平静说道:“昌莆兄,从事发之时起,你张家便已牵扯其中,实难得脱……兄之女温婉宜人,某日前亦曾得见,如今与十八郎两情相悦,实为难得美事……若从昌莆兄若想息事宁人,除非嫁女与那杨景宗……敢问昌莆兄舍得乎?”
“某还不会卖女求荣!”恼火情急之下,张显心中的话语脱口而出,咆哮了一句之后,眼神却清明了许多,定了定神,犹有不甘的低声说道:“朝堂诸公定不许杨景宗妄为……”
“昌莆兄这话有掩耳盗铃之嫌……”罗开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听到罗开先这难得带着情绪的言语,张显无声的咧了咧嘴算是苦笑,倒是放松了不少,顺着罗某人目光同样看向忙碌准备的且格拉斯一行,憋不住心事问道:“某有一事不明……将军随员不过百众,所应对之人却是皇帝舅子,此人牵涉之广难以祥数,张某不通兵法,亦曾有闻为将者必定善于选择战机,似将军这般急切……缘何?”
罗开先左右旁顾了一下正在披挂装备的且格拉斯一众亲卫,随后又远望了一下二百米开外的宋人队伍,才镇定自若的解答道:“这汴京城,汇聚了众多人等,吐蕃人、回鹘人、契丹人……行商、使节,哦,应该还有秘谍,这类人大多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若是他们认为灵州人受人欺侮而忍气吞声……某麾下十余万人如何立足于灵州?”
“灵州距此千多里……不会那般严重……”张显不过钱粮仓曹文吏,于国事战事并不精通,所以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罗开先,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罗开先根本不理会张显的言不由衷,径自说道:“未来两年,乃我灵州休养生息之时关键,某并不担忧战事,却不愿理会外来之琐事牵扯,因战事或凶险,却可助某磨砺军士,外来繁杂却会打乱我灵州生息之大事!绝不容外人打扰,在此期间,无论谁人,胆敢冒犯,都要小心项上头颅!”
“某曾听闻兵家有云,坚不耐久,刚则易折……”张显忍不住提醒道。
罗开先摇摇头,“昌莆兄所言乃通常情况,且需知,事有不同,人亦有不同!”
“此话怎讲?”张显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开先走了几步,重又扶住公爵背上的马鞍,回头轻轻地说道:“战士们准备好了,比斗将始,请昌莆兄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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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徙罪,发配、流放的另一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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