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如果没有蓝毛捣乱。长大以后,她大概也会像妈妈一样,成为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恬淡之人。
七情上脸的蓝毛,可恶的蓝毛。聒噪的蓝毛,不可一世的蓝毛。笨蛋蓝毛。心里正在这样表达着不满,不提防又翻到了犬科的照片。
火红的大t恤,眨着右眼,叼着糖,比着胜利的手势,背面写着一行字,“既是你的家长,也是你的小孩。”这是蓝毛儿给她的护身符、吉祥物。陪伴她度过了心境最糟糕的一场竞赛考试。她坐在床沿久久地盯着她,直到看出两眼酸酸的泪意,抬起手指去摩挲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楚照片上的面容了。
她一定会恨她的。她以为将要奔赴的,是两个人共同的未来。蓝毛儿,像小小的太阳,光明炽烈,直来直往。她会恨被她蒙在鼓里。说不定会发脾气。那是一个有点自负的小孩子。说不定会耍无赖。说不定…她不能再假设了。站起来,把那张照片放在行李箱的侧边暗袋里。这样就不容易丢,也不会落掉。
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时,妈妈人已经在房门口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在门上敲了两敲,说道:“我进来了。”
自从上次把话摊开来说明,母女之间多了许多小心翼翼。日常相处变得这样拘谨。宋央点点头,问她盒子里是什么。
“姜妍喜欢的重庆小面。”童女士将盒子搁在她的书桌上,“别的礼品不需要了,就给她带这个吧。那年回国摔了腿,在我们那里住院,天天要这个吃。”
“好。”宋央答应了。
次日十点照常上班,穿着振华校服,刚一进门,就愣了一愣。
那边那个坐在窗边,身姿大喇喇,两只眼睛里都是水星星的,不是蓝毛,却是谁?
同事小姐姐凑上来和她低语:“小宋,我跟你说,那个女孩子好怪,我去问她点什么,她一定要等你来,我跟她说你今上午不该班,她还是好坚持的,你认识不?是你朋友?如果是缠着你的人,我们就报警,不必委屈自己。”
“没事。是个傻瓜。交给我。”宋央对她笑了笑,“我带她去外面说。”
犬科早就飞奔上来了。毫无矜持可言,上来就要喊老婆。被宋央用眼神制止。
见她出了门,犬科也跟着出来了。
“老婆。看到我难道不开心?”上官瑾不满意,“我下了高铁就来这里守株待羊。对了,我已经在家里练车了,等年龄一到就拿驾照,到时候天天接送你。”
凯旋咖啡厅外有一个大的喷泉池。池中央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断臂的维纳斯见证这一幕。
宋央转过脸看着犬科。还没开口,先红了眼。
蓝毛儿觉得某件她不知道的事情又恶化了。先前多次旁敲侧击,都没办法把小班长哭到昏厥的理由给盘问出来,因此也就假装事情过去了。宋央不提,她不会再提。她若提起了,再行解决。此时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那件事又浮出水面了。
“上官瑾。”宋央看着她,发现要对她说出狠心的话是这样的难,才只是脑内模拟,胸口却已然万箭穿心,“我现在说的,你记好了。”
犬科的耳朵动了动。不过她似乎有趋吉避害的天性,故意呲了呲牙,“我不听,你都快一个月没见我了,见面不先抱抱我就想训我,不行的。不听不听。”
宋央退了一步,“听我说。”
“好吧,待会儿再抱也可以,你说。”蓝毛儿耸了耸肩。
“我不会和你去一所学校。不会和你去一个地方。”宋央字斟句酌,“我们接下来,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啥?”蓝毛儿也不知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觉得她在开玩笑,挑了挑嘴角,“你不和我去一所,和谁去一所?不和我去一个地方,你要去哪个地方?你别逗了,老婆。”
“我是认真的。”宋央觉得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我在和你分手。不是开玩笑。”
听到那两个字。上官瑾的神经就炸了。每个神经元,都以一种指数型感染的模式,逐个逐个炸裂开来。惊惧到了极点,反而笑出来:“老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央没办法再说一遍,但是她换了一种形式,“我不和你在一起了。我…”
“宋央。”转学生的面容终于也严肃起来,“我坐在那咖啡厅等你三个小时,不是为了听你开玩笑的。而且你别看我平时嬉皮笑脸的,这种玩笑,我其实承受不起。”
“我要去别的地方。”宋央觉得自己的语言从未这样匮乏过。
“去哪里?”上官瑾好整以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呗。大不了书不读了。我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这世界这么大,我想呆的只有你身边。”
宋央最怕的就是这个,立刻就变了脸,“上官瑾你听好了,你要是敢那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要原谅能吃吗?”犬科一脸天真,“我连你都没有了,我还要你的原谅干嘛?”
宋央被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她根本连拒绝都不擅长,更何况是这种主动操刀的刽子手。闭了闭眼睛,眼泪就流下来,“总之咱们不能再见了。”
“谁说的。”蓝毛儿前所未有一脸阴鸷,“我知道有人在逼你,说,谁说的。”
“没有人。”小班长捏紧了校服裙子的边边,“我要分的。我腻了。我发现了更好的去处,所以我就见异思迁了。我是这样一个俗人,承蒙了你的错爱。你、你……”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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