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为何活着
孙大夫扎针如行云流水,其额头溢出了汗珠,显然行针也并非看起来这般简单。
“尚差最后一枚银针。”手握一枚细小银针,孙大夫微微眯了眯眼睛,竟迟迟不曾下针。
邓渃雨恰在此时说完了苏定方的介绍,一见孙大夫变得这般凝重,她也跟着心揪起来,问道:“怎么了?”
“说完了?”孙大夫反问。
“完了,我知道的就那么多。”邓渃雨答。
“最后一针,天灵之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错则……亡!”
“这……这……”邓渃雨瞬间慌了神,却又不敢多言,生怕扰乱孙大夫下针之心。
“这一针……”孙大夫的话没说完,屋门就被人给推开了,周毅和邓世宝快步走进屋里,并顺手带上门。
见苏定方身上插满银针,又见了那一道道伤痕,邓、周二人皆为之吃惊,不由得愣了瞬息。
两人都曾败在苏定方手下,之前或许尚有些许不服,但此刻见了此状,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和钦佩。
强者,无论走到哪儿,都必将受人尊敬!
“怎么样?”周毅瞪起铜铃大眼,嚷开嗓门就问,声震如雷,就像催命阎王一样凶煞。
“还差最后一针!”邓渃雨皱了皱眉,虽有不满,但迫于周毅是苏定方的人而冷冷回答。
“那赶紧扎啊,等啥?”周毅又嚷开大嗓门说。
“如果不想姓苏的死,你最好闭嘴!”邓渃雨阴下了脸。
周毅闻言便瞪眼如那腾腾燃烧的火盆,几乎都要射出火焰来了,再配上他满身血迹,整个人煞气冲天。
“怎么,想动手?”邓渃雨斜睨周毅。
“哼,俺是男人,不和女斗!”周毅扭过头,对孙大夫说:“赶紧的,别愣着。”
如果是个男的敢这样和他说话,依其火爆脾气,恐怕早动手把对方的脖子扭下来了。
“孙大夫别介意,我这兄弟就脾气有些火爆,人倒没啥心。”邓世宝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周毅始终是苏定方的人,且双方之前还一同杀过敌,“孙大夫,苏将军这……”
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最后一针,我没十足把握。”孙大夫至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过周毅和邓世宝,目光一直紧盯苏定方双眸。
周毅还想开口,话没说,邓世宝便于暗中拉了拉他,很恭敬地对孙大夫道:“敢问大夫有几成把握?”
“五五分吧!”孙大夫说得很随意,周毅听了此话便大怒,就欲发作,却被邓世宝给拉住了。
周毅何许人?岂会被邓世宝拉住!
然而就在此刻,苏定方的双眸骤的一阵通红,就像两颗眼珠要爆出来了一样。
“嘿!”孙大夫忽的一声断喝,声音不大,可听在几人耳里似钢针,刺得耳膜生痛,像是钢刀般要斩破人的耳骨,脑袋被震得有些发晕,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残影闪掠。
当几人回过神时,孙大夫已然收手而立,白衣胜雪,衣袂无风自动,而那最后一根银针则已扎在了苏定方天灵之上。
苏定方眼中的赤红退去,僵硬的身体也渐渐变软,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一双眸子渐渐有了神采。
“嗯……”孙大夫摸着胡须笑了,“神智已回,邪气已消,因伤被堵之筋脉尽通,尚需调养后,方可无碍。”
就在众人大松口气,苏定方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浓时,其身体突然一震,面色瞬间由苍白变成胀红,一口腥血忽地自其嘴中喷出。
同时,血还未溅落地面,扎在他身上的银针却被震出,率先……落地!
“嘡、嘡、嘡……”
银针落地,发出脆响,随着那一口腥血溅到地面,几人的心就像被这些银针扎了一样,狠狠打个激灵,心完全提了起来。
“嗯?”孙大夫亦大惊,瞳孔骤地收缩,迅速抬手搭脉于苏定方,“这……这……”
这一次搭脉,孙大夫竟颤抖了!
“将军!”周毅大惊,率先箭步前冲,如蛮龙冲撞,很野蛮地抬手把孙大夫扒开。
见孙大夫被扒到一旁,险些摔倒,药童登时冷眼,若非前者以眼神示意,后者恐要对周毅动手。
苏定方极其狼狈,嘴角布满腥血,面色再一次恢复惨白,满身伤痕的他,外加披头散发,整一个厉鬼状。
此刻听得周毅之言,苏定方艰难的抬了抬头,双眸闪掠一抹凄哀,用近乎喃喃的声音说:“或许……死亡对我……更好……都死了……都死了……为何我还活着……”
为何我还活着?
与其不如说是“为何活着”!
如同自问,又似凄凉里的沧桑叹息。
在这个少年身上,此时此刻,充满了苍凉,就如同那落下的夕阳,虽美丽,却也是末路,尽显无尽的沧桑和哀凄。
或许,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也或许,活着才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这一刻,青葱芳华被他藏在了过去,年少轻狂被他隐入了眼中,在他身上褪去了最后的稚气,多了一股让人心痛的成熟。
因为这成熟的代价……太大了!
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足以压倒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足以使人疯狂,活着却如死!
话落,苏定方的脑袋就垂了下去,背靠椅子没了动静,眼皮也垮了下来,真的就像死去了一样。
“将……将军?”周毅喊了一声,等了数息也不见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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