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钟广颜送来了赛默生的意向协议。
唐嘉宁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发现细心的钟广颜已经将所有的变更部分做了标记,并且将老版的协议对比附在了后面。
她抬起头,从半开的门缝间可以隐约看见她在外面忙碌的身影,不由觉得心安。她在心里想着,唐启中还是怜惜她的,给初出茅庐的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得力的军师,其实还是减轻了她不少的压力。
“钟姐”唐嘉宁走到钟广颜的面前,把包搁在一边,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前倾着身体,挑了挑眉说:“今晚有约吗?想请你吃个饭。”
钟广颜抬头望着她,似乎有点意外。
唐嘉宁立马从包里拿出文件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为了表示感谢!”
钟广颜立刻明白过来,摇摇手,浅浅地笑着说:“唐总您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叫我嘉宁吧。”
“钟姐”唐嘉宁放下刀叉,端起了正经的面孔,问:“你有没有觉得赛默生的合作方案总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妥当?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我想再调查一下。”
钟广颜重新打量一下唐嘉宁。原本在她心目中,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勺的千金公主,绣花枕头、提线木偶,但听她这样一说,不免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怎么突然这么问?”钟广颜放下手中的酒杯,也做正了身体,“况且明天下午两点就要最后一次讨论签约,现在要查也来不及了。”
唐嘉宁被这样一说又有点泄气,说道:“也可能是我没签过这么大的单子,有点杞人忧天。我看了你标记的内容,基本他们也做的让步也不大,只是把原本的货到两个月内结账的付款条件,改成了货到当月结90%。如果我们有现金流可以开始生产,如果他们确实靠得住,那这个看起来意义不大的。”
“恩,他们这样做仅仅只是示好。”钟广颜提点了她一下,“表个态而已,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那为什么一两天之内突然给台阶?都僵持那么久了,我过去的时候,可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点不肯让呢。”
钟广颜被问得又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这个项目的资质审核的内容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赛默生背靠的一家加拿大财团,老板是一个华裔。前两天有消息说她从加拿大回国了,打算换掉赛默生的高层团队,可能要在国内有什么大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唐嘉宁大为震惊,问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反馈给我?并且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我们还要签约?这难道不是兵家大忌吗?”
“很正常。”钟广颜却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
她说:“这样的非官方消息,没有人会正式做进报告里,万一不实,耽误了合作谁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听说投融资部门已经把这一项作为重大利好写进了商业计划书,各种评估都已经出来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一些投资人的手里。骑虎难下。”
唐嘉宁没有接话,一口一口机械地嚼着嘴里的牛排,她发现今天的牛排特别出奇的硬,好像怎么嚼都嚼不烂,就像是钟广颜的这番话一样。
把钟广颜送到小区门口,唐嘉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好像突然松了一大口气。
可能是最近有些太紧张了吧,她想。
她把车窗往下摇了一些,露出了一点缝隙,带着寒露的凉气就趁机钻进来,扑在脸上。
这样带着潮湿的凉气打在脸上的感觉,跟b市干燥的那种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她想起了时东,不知道他在b市这样的夜晚里,是不是也在冷风里透着气。
她掏出手机,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今天下午约了专家会诊,估计这会儿还在蒋镕身边。于是脑海里又跳出了那天蒋镕歇斯底里的模样,她质问和祈求的每一句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由地一阵烦躁,唐嘉宁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脑子里那些画面和声音全都甩出去。然后她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通了方初的电话。
“喂,嘉宁!你等一……安静……”方初那一头人声嘈杂,音浪大的唐嘉宁这边的手机都在震动,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她的几个字节。
钟广颜家的这个小区确实静谧,九点多钟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出。路灯照射下,门口的那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数,发出沙沙的响声,几片叶子飘落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安静的环境,听筒里传来的音乐声才更显得嘈杂不安。唐嘉宁渐渐地感受到那一头的音浪声越来越小,方初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说吧,终于找个了安静的地儿。”方初的说话时喘着气。
唐嘉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说:“没什么事儿。”
“卧槽!没事你不会发个微信啊?没事你不知道早点挂掉电话啊?你知道我从那儿走过来有多累么!今天刚买的jihoo超细跟出来袅一袅,差点给跑断了好嘛!”
方初果然炸毛了。
唐嘉宁也不敢打断她,只能等她骂完,才懒懒地说:“下次买双新的赔你就是了,最近几天心力交瘁,我要回去睡觉了。”
方初听着她确实一副疲惫不堪的声音,便也有些心疼,缓和了语气说:“你是身累呢,还是心累啊?心累的话呢,过来我这边放松放松,姐也来开导开导你,多大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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