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般说些没营养的话题一路向西泠桥而去。
北昌河流贯锦都,西入梦泽湖,而西泠桥便亘于北昌河的入湖口处。河岸两侧,青楼酒巷,瓦肆勾栏,莫不俱全。两岸间植霜柳万株,虽已时值秋末却仍旧翠意葱茏。北昌河中,泊着百十艘画舫,各有特色。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便是此间的真实写照。
“这西泠桥有两极品。一是得月楼的楚蟹,二是如意舫的歌姬。时日尚早,大哥我先带你去尝尝鲜,算来也正当是蟹肥时。”
秦羽墨作为这锦都的地头蛇,一来以为大哥之礼,二来以尽地主之谊。
门口小厮见了他,赶忙迎上。
“秦公子,您里边请。”
秦羽墨带着萧恒,也不扫大厅一眼,径自上了二楼。
“老样子,留月亭。”
二楼的楼道口候着两名妙龄女子,听得他吩咐,只一福,其中一位说道:“公子,留月亭昨日便已被订下,您还是……”
“什么?已被订了?”
萧恒见状,向秦墨羽道:“不如换别的吧?”
“那怎么行?!我既来这得月楼便非留月亭不入!”
萧恒不料自己为他找台阶下,他反却不依不饶。
“可是公子……”
就在两名少女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圆滑的声音清晰入耳。
“哎呦!秦公子,这久不见您光临敝店,感情是我这儿的螃蟹不合口了?!”
不仅那声音圆滑,那人也生得圆滑。那家伙活溜溜一个球!
只见他一手扶栏,一手托着肚子,一步步从楼下挪将上来,及到秦羽墨面前,先把那秃顶上的汗一抹,将肚子一放,那肚子乍时便坠了三坠。
见到萧恒,他将小眼从滚滚的肉里挤将出来,问道:“却不知这位公子是谁?”
萧恒尚未来得及开口,秦羽墨便抢先答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弟,萧恒。”
他避而不答秦羽墨,却向萧恒作个揖,道:“原来是萧公子。”
“少跟我打哈哈,我只问你,那留月亭究竟谁订下了?”
“是陈胜陈公子。”他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我付双倍价钱!”
“秦公子,这恐怕不妥……”
“你以为,我会怕了他?!”
“不不不,只是……”那家伙澄亮的秃顶上又冒出汗来。
“婆婆妈妈,你让他直接来找我便是!”
说罢,秦羽墨便大踏步向留月阁而去。
“告罪了。”萧恒向他表示歉意,而后随着秦羽墨去了。
“掌柜的,这……”
两名少女手足无措,只得问他。
“由他们折腾去吧。此事,与我得月楼无甚干系。”
得月楼的掌柜此刻目光深沉,哪有半分方才的窝囊相来。
“是。”
……
……
那留月亭建于得月楼顶,八角攒尖,四面环风。亭中装点豪奢,一切器用均是由那西洲云杉木打造而成,然而真正的看头却并非这些。面西而视,梦泽湖之景便尽收眼底。
秦羽墨一击掌,一群少女似蝴蝶穿花一般托着盏盘进来,一一将菜罗列桌上。萧恒一看,十多样菜竟均是螃蟹,只是烹饪方法不同罢了。两只玉盘之中置两副银制小钎和小锤。
这楚州盘龙湖的螃蟹天下第一。湖蟹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得月楼的螃蟹,均是上品,母蟹食黄,其味鲜美,公蟹食膏,洁白似玉。其中,尤以这洗手蟹和蟹酿橙最佳。
这得月楼藏有百蟹图,乃是当年蟹仙食蟹拍酒正酣时,运笔而就……
啪啪啪……
秦羽墨正为萧恒介绍时候,道口先进得一人来,为他鼓掌。
“原来秦公子也是食蟹的行家,陈胜佩服。”
“秦羽墨!”
“方寒!”
第二人进来时,见到秦羽墨不由一呆,二人同时唤出对方名姓。
还不待秦羽墨反应过来,第三人已进来了。
那人对秦羽墨一笑,开口道:“不曾想到,我苏皓方回来便能见到秦公子。”
秦羽墨神色一肃,行礼道:“见过六殿下。”
他苏皓虽是庶出,却也有个殿下的身份,饶是秦羽墨平素行事不羁,此刻却也不敢造次。不过他不是带兵北陲么,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见过六殿下。”萧恒见秦羽墨这般庄重,虽不知那人身份,但想来恐也不是自己能及,便也随之行礼。
“你就是萧恒?”
苏皓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苏皓。
只见这人长发如鞭般束在身后,着袭白袍,挽条玉带,坠块瑶玉,气度温文间,带着丝丝青草的味道。
北陲之外,便是草原。
“正是在下。”萧恒点头。
“你父亲可好?”
“家父今日便去了西边。”
苏皓点点头,道:“西陲自将军镇守以来,一向恬宁无忧。”
他一笑,复又道:“久闻白衣将军马上持戈,马下持毫,文武双全,乃是我辈楷模!”
萧恒行礼,道:“多谢。”
他二人说话间,旁人均不敢插话,秦方二人只在那儿吹鼻子瞪眼,眼神不知已斗了多少回合。
等他二人讲完,秦羽墨终于忍将不住,只瞪着方寒道:“怎么?不服?!不服再来打上一场。”
孰知方寒却一哂,轻浮地道:“你这逞强好斗的莽夫!除了打架,别的一无是处!”
“你说谁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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