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站工作了三年,但其实全站的每一个房间都呆过一段时间,什么都知道一点,这也是土著穴居人的优势。他学东西很快,修理机器尤其在行。
他如今再一次地回到了医药站——此前,安息母亲被感染的时候,他三天两头地往医疗站跑,把所有医生说有用没有用的方法都试了一遍,虽然最后还是没有什么用。
地底的生活没有太阳光,过敏源也很单一,营养浓汤再怎么搭配也总是缺了几种微量元素,安息的母亲抵抗力不好,被感染的部分很快就病变了,从健康到死亡只用了让人胆寒的一小段日子。
安息步入这个布置熟悉的房间,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一段日子,有什么东西抓挠墙体的声音叫他神经紧绷,仿佛死神下一刻就会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
第四章 负十二
安息坐在桌子上等药剂完成蒸馏。
他把椅子搬到桌子上坐,怀里抱着一把老式的长柄步枪,这样他就可以在变异虫子钻出来的时候有一点反应时间,不至于被他们爬到身上。
几天前就有一个半大的虫子爬到了他的脚背上,那感觉——安息神经质地抖了抖脚,好像虫子还在那似的。
他试图要一把威力更大更省事的散弹枪,但刚完成废土探索回来的红眼叔叔说他一定会打坏制药器材,拒绝了他的要求。
就连这把枪还是他好求歹求了半天,红眼才答应给他的。
安息在药品站的日子虽然孤独,但并不无聊,他发现了一点化学的乐趣,在按照配方制作药品的同时,也偶尔有了些添加其他成分的灵感——虽然他还不敢在药剂上擅动手脚。
在等待药剂蒸馏的时间里——这通常是很长一段时间,他就会搬着椅子坐到桌上,有时候鼓捣鼓捣枪——拆掉,重装,再拆掉,换两个零件,再重装。此外的空闲里,他就脸戳在枪管上神游天外——安息从小练就了不得了的脑补本事,对着一面灰墙也能想得津津有味。
废土现在在哪呢?他忍不住想。
他伤好了吗,他可以吃流质营养剂以外的东西了吗,他看到其他种类的食物会开心一点吗?
他又想:废土伤口痊愈后会留在避难站里吗,他会被安排做什么工作呢?他们大费周章地救下了他,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委派给他吧,也许是探索废土的工作,毕竟红眼叔叔年纪很大了,每次出去的周期也很短,到不了很远的地方,拿回来的资源也越来越少。
也许他会在发电站工作,九层就有一个,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也许他会帮独耳叔叔加固地表层的安全门,自从两年前那次入侵之后,那个门就不太利索。
想到地表层的门,安息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活到现在,还没踏出过那扇门一次呢。可废土已经“在很多地方居住过了”。
他还说“世界很大”,有多大呢?世界那么漫无边际得大,难道不叫人害怕吗?
忽然,右耳侧传来轻微的响动,安息抱着枪呆滞地转过头,推门进来的废土显然没料到这里有人,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啊……”安息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废土清了清嗓子,说:“原来你在这啊。”
安息眨了几次眼睛,表情有些傻兮兮地,问:“你在找我吗?”
废土下意识说:“不是,” 又解释道:“只是有点奇怪这几天你去哪了。”
安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说:“我,我被罚到这边工作了。”
废土抬起眉毛,问:“你干什么了?”
安息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旷工的真实原因,只沉闷地含混道:“没什么。”
废土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在意,转身道:“打扰了。”
安息连忙喊他:“等等!”
废土扶着门回头,等他说话。
安息上下打量他:“你,你能走路了。”
废土点点头:“嗯,不过这边一直没好。”说罢他又撩起衣服的下摆,这次止血绷带覆盖的面积小了很多,安息看着他肌理分明的腰腹,忽然感到有些局促。
废土放下衣服,想了想,问:“你这有抗生素吗?”
安息连忙答:“有啊,你要哪种?”
废土微微皱眉:“呃——你有哪种?”
安息从桌子上跳下来,拉开药柜拿出不同的三盒:“呼吸道的,全身的,外伤炎症的。”
废土指了指第三盒,说:“这种吧。”
安息又问:“你要多少?”
废土反问:“你有多少?”
他凑到货架前试图辨认上面的瓶瓶罐罐,下巴快要挨到安息的头顶,叫安息真实地感受到了两人身高和体型的差距——他整个人和半个药柜都笼罩在废土形成的灯影里,闻到他身上干燥的气味。
不是地底潮湿阴暗的气味,是地表才有的太阳的味道。
安息转过身来,姿势上像是被废土围在了身前和货架间的一小块夹角里,他指了指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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