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当他转身之时,院里不知何时立了一个熟悉的,却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裴方静心头一僵,瞬时背过手去,将手中的刀刃藏于身后,藏身后的刀顺着锋利的刃面淌滴下血流,裴方静察觉事情败露,他暗下决定,若言荣逃跑,他必一刀穿喉。
但他自己并未察觉,杀人如麻的他此时握刀的手正颤个不停。
“重简……”
“受伤了吗!”
言荣稳了稳心神,他一进来就看见两个高壮的侍卫拖着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院里也是一片打斗的痕迹,最可怕的是裴方静浑身是血,还傻呆呆地站在院中央。
裴方静任由言荣越靠越近,甚至放任他伸手拍上了自己的脸,问自己是不是吓傻了……
裴方静震惊良久,他的手不听使唤了,他做不到……不对,不是他做不到,是裴方静做不到。
他猛地反应过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深深陷入这个角色中,无法自拔。
‘你是所有人,你不是任何人’
这是他从出生就谨记的教诲。
他究竟是何种模样,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此刻他被言荣关切的眼光扫过的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萌生出一种令他奇异的颤栗,比渴望更加欲罢不能,比恐惧更加惶惶不安。
他渴望言荣看着他,同时他害怕言荣看着他。
因为除了这身皮囊,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是个空壳……
他忽然羡慕起裴方静。即使这个人已经死了,但他能博得一个人的欢心,能博得一个人的在乎,能博得……言荣这个人。
……
他将手放了下来,刀落到了地上,无声的,不再挣扎……他找到与这身皮囊相契合的,他最喜欢的角色……
若可以从头开始,他想一生下来便成为裴方静。
“怎不说话,傻了?”言荣见眼前这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十分担心:“哪里受伤了?”
“别吓我啊……”
“来人……大哥……快去请西街的李大夫,我跟他熟。他这人不会多嘴……”言荣本来想吩咐府里的小厮,可一看身边,个个都是那种威猛魁梧的侍卫,不敢使唤,便求助道。
“荣儿……”裴方静微微启唇。
言荣终于听到他发出动静,可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吓出病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那是言荣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清朗,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在下,裴方静。”
床榻上,言荣从薄褥里探出头,见裴方静已坐起身,手里还翻着公文。
“真是精力充沛啊,裴大人。”言荣语气嫉妒,一个时辰前裴方静被前来刺杀他的人吓得魂都没了,方才又与言荣云雨了一番,他居然还有心力看公文……
“吵醒你了?”裴方静看向言荣,声调细弱,像是捕鸟前那般不敢惊扰。
言荣瞧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忍不住调戏。言荣伸出细白的手臂挂上这个人的上身,起身腻歪道:“是荣儿不尽心,居然让官人仍留有体力……”
言荣裹着薄褥,跨坐上他的腰身,伏倒下来轻轻软软的摩蹭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打更槌声。
嗯?
言荣陡地停住:“子时了?!”
他惊慌起来。完了完了,这下要被老鸨发现了!谁家学琴学到深更半夜啊!
言荣一跃从床榻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衣物,乱套起来。
“重简……我先回去。对不住了。”言荣歉笑道:“明天我再来。”
话音未落,言荣已跑出门外。他连琴袋都忘了拿……裴方静看了一眼自己重新精神起来的下身,甩手扔掉了公文……
“……”裴方静暗嗅了一下言荣落在自己身上的薄褥,不禁攥紧。传闻言荣专擅妖惑之术,果然不假。
溜回卿欢楼,言荣忙跑回自己的房间。
谁知一推门,就见关荣跪在地上,老鸨恶狠狠地盯着他。
言荣心慌,强作镇定。
老鸨见言荣回来,目光冰冷:“你的琴呢?”
言荣一摸后背,完了。忘带回来了。
“落先生家了……”言荣低垂着头。
“撒谎!”老鸨骂道,言荣一个激灵。
“你给我跪下!”老鸨道。
言荣扑腾就跪了下来。
老鸨抽出软鞭,便往言荣后背甩去。
言荣一声不吭,默默忍受。这种皮鞭抽人当即会出红道,但不到片刻又会消浅,专是情趣之用。
“那么多个客人,我全为你推了……你个贱货,竟然还去倒贴了!”
“王爷要你,你都不肯!我还以为你傍上皇上了呢!”
老鸨连抽了二三十鞭,言荣从原先的身板直立,到一点点用双手伫地,见言荣冒出虚汗,脸色发白,老鸨才罢手,他离开前,转头吩咐大炳小虎要对言荣严加看管。
言荣再没去玉器店,也没有找过裴方静。
过一个月就是花魁之选了。言荣老老实实呆在楼里,练着老鸨为他新买的琴。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个怎么都不顺手。商云涣为了长远利益,暂时不让言荣接客,让他安心准备今年的花魁,因为听说今年花魁不止是上京,江州,栾州等各地的名伶都来了,老鸨特别重视。若是今年一举夺魁,他卿欢楼就要天下闻名了。
他担心言荣又到处招蜂引蝶,便除了睡觉,其余时间有专人看管,不准离开卿欢楼半步。言荣郁郁寡欢。关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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