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她肩膀:“别贫嘴,看着点路。”
他们这一窝三脚猫自打幼年时被追杀后就陆续练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虽未达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境界,自保倒是勉强够用,毕竟朗许的体型优势在那里,要应付个把杀手还算游刃有余。
只可惜,闻芊这颗心还没来得及放下,神出鬼没的箭矢“嗖”的一声落在她脚边,尾羽又在轻颤,好似下一瞬,就能正中她心脉。
闻芊蓦地环顾四周。
黑压压的山坡草木丛生,适合隐蔽也适合暗杀,藏在角落里的射手随时会从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放出冷箭,简直防不胜防。
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刹那间,暗夜里点点箭光流星般飞驰而来,闻芊掩护楼砚迅速往后退,朗许转眼看见情况不妙,急忙抽身挡在他们面前。
这么一来三个人几乎是被包成了饺子,寸步难行。
多了四面八方避无可避的暗器,刚刚的得心应手很快就变成了手忙脚乱,朗许要应付箭雨,逐渐开始分/身乏术,胳膊上挂彩无数,刀客们便瞅准时机往闻芊这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身边凑。
恍惚在某一刻,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年他们三个人初初离开村子,离开长辈的庇佑,独自面临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黑衣人一样。
手腕被猛地拽紧,楼砚拉着她险险避开一道刀光,催促说:“发什么呆!都过来了,扎他神庭穴。”
闻芊侧身从杀气凛凛的兵刃间回转一线生机,不等松口气就朝身后道:“你当我是做裁缝生意的么?哪有那么多绣花针!?”
话说间,自斜里杀出的刺客一刀挥来,恰好把她衣摆划出条口子,朗许已经难以为继,闻芊瞧着这帮乌泱泱的人,自暴自弃地想道:“我踹死他们,同归于尽算了。”
她想完就发了狠的提起裙摆,抬脚便准备往行将扑上来的刀客踹去。
电光火石之际,有人一把截住她的腿,凌空踢开险些逼近的刀锋,一抬手稳稳当当接住刀柄,出手如电地划过对方脖颈。
闻芊还有些发蒙,来者已然气急败坏地把她的脚放开,“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腿吗?你还想动它!?”
灰暗不明的月色下,杨晋依旧是一身黑衣,但面巾已经摘了,染血的刀刃和外袍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远处隐在树上的暗杀者应声而落,紧随其后的施百川几人接踵而至,抽出一把长刀丢给还在苦苦支撑的朗许。
“怎么说都不听。”杨晋颦眉薄责道,“每次都这样屡教不改,往后……”
他尚未说完,闻芊就跑了过来,踮脚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干净清脆的抱了个满怀。楼砚原想叫住她,一声“诶”只吐了半个音,人已经没了影。
杨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发蒙,半晌才回过神去抱她。
“真的是你。”闻芊贴在他耳畔,语气庆幸,“我还以为你会出事。”
她臂弯略收紧了几分,毫不避讳地靠在他身上,“我想死你了。”
杨晋半是欣喜半是赧然地拍了拍她后背,轻声尴尬道:“……这么多人看着的。”
闻芊不以为意的轻哼,“看着就看着,又怎么了。”
朗许还在和剩下的刀客火拼,施百川正几人忙得不可开交,楼砚环顾完了四周,最后朝闻芊望去,在内心无可奈何地摇头。
方才还担心他的安慰,现在立马就跟人跑了。
果然是女生向外。
丑时的鸡鸣声响起时,曹睿所带领的蒙古兵已经在和长安门的守军交战了,他的人马虽然不多,可对付皇城外的守卫绰绰有余,门下遍地伏尸,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却依然冲不开这沉甸甸的漫漫长夜。
禁宫中的一切如往常般风平浪静,血腥的战场被阻隔在了数道高墙之外,除了在茶房里抓捕了曹开阳,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西暖阁内,灯光难得到这个时辰了还亮着,门前站着听候的小太监低垂着头,困意朦胧的双目时睁时闭。
孤灯下的黑夜充满禅意,老僧拨动菩提珠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带着深邃清脆的回响。
枯燥的讲经总有几分催眠的味道,连滴漏也跟着缓慢了许多。
承明帝一直静坐在蒲团上,神色不冷不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禅师大概年过古稀,脸上堆着褶子,皱到眼睛都是眯起来的,他的言语忽顿了下,话题骤然从佛经上转了十万八千里:“皇上的心思很重,应该是被什么事所困扰吧。”
承明帝像是才反应过来,半晌淡淡道:“朕方才在想别的,大师不必在意,请继续说。”
“皇上心有杂念,老衲便是说上一宿,也不过徒劳而已。”活到他这个年纪,多少有点超然物外,并不把拒绝一国之君的后果放在心上。
承明帝其实不那么相信鬼神,可他素来敬重长者,蓦然良久便若有所思地颔首,轻叹道:“大师所言甚是,朕的确思虑过重,这几日总是彻夜发寐,极难安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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