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眼睛,”她说,“也有耳朵。所有人类世界上的一切我都能看到。我用上二千具望远镜遥望天空,每天我都会听到上万亿次对话。”她轻轻笑了,“我是宇宙中最大的长舌妇。”
接着,她站起身来,变大了,更近了。只能显出腰部以上,好像她冲着一具看不见的摄像机走了几步。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注视着他。“而你是个只上过本地学校的小伙子,没见过多少世面.一辈子看到的只有一个城市、一座森林。”
“没多少旅游的机会。”他说。
“咱们以后再想想办法。”她回答,“今天打算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你用不着叫我的名字。”她说。
“那我怎么叫你?”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这儿。”
“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他说。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等你喜欢上了我,愿意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到那时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一阵冲动下,他把白己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计划告诉了她,“我想离开这里。”米罗说,“你能让我离开卢西塔尼亚吗?”
她一下子装出风骚样子,开玩笑地说,“可咱们才认识不久呢!希贝拉先生,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
“好好,也许咱们该多花些时间互相了解。”米罗大笑着说。
她不知怎么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瘦瘦的野猫,姿态优雅地爬上一根树枝,喵喵叫了几声,伸出一只爪子梳洗打扮起来。“我一爪子就能打折你的脖子,”她嘶嘶地低声问,挥着锐利的爪子说道,声音却充满诱惑。“等你落了单,我一下子就能亲断你的喉咙。”
米罗又大笑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这场对话中,他完全忘了自己含混不清的声音。她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从来没说过“什么?我没听清”。其他人客气礼貌得让人恼火的那些话她一次都没说过。她不需要作出任何特别努力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了解一切,”米罗说,“想知道一切知识,掌握事物的本质。”
“这个计划真是太棒了。”她说,“写求职信时别忘了加上这两句。”
安德发现,奥尔扎多驾驶飘行车比他高明。这孩子的景深视觉比正常人好得多,而且,他只要把眼睛与车载控制电脑联在一起,驾驶过程几乎就是全自动的。安德尽可以把所有精力都用于四面观察上。
勘探飞行开始时,四面的景物显得很单调。无尽的草原,大群大群的卡布拉,远处不时出现一座森林。当然,他们从不接近那些森林,不想引起居住在森林里的猪仔们的注意。他们有任务,为虫族女王寻找一个理想的家,距离森林和猪仔太近不合适。
今天他们朝西去,这是鲁特的森林的另一边。他们沿着一条小河飞行,直到它注入一大片水域,一排排碎浪冲刷着岸边。安德尝了尝水,咸的。海洋。
奥尔拉多让车载终端显示出卢西塔尼亚这一地区的地图,指出两人现在的方位、鲁特的森林,以及最近的其他居住着猪仔的森林。这个地点不错。安德的脑海中传来虫族女王的赞同。近海,水源充足,阳光灿烂。
他们溯河而上,掠过水而飞行数百米,来到一道缓堤上。“有地方停车吗?”安德问。
奥尔拉多找到了一处地方,离山丘五十米左右。他们沿着河岸走着,苇丛渐渐让位给爬根草。当然,卢西塔尼亚上每条河都是这样。
埃拉获准接触娜温妮阿的文件,开始研究这个课题后没费什么力气就确定了基因模式:芦苇与吸蝇共生,爬根草则与水蛇是一对儿,至于无尽的卡匹姆草则用含着丰富花粉的穗擦过雌性卡布托的肚子,使它们产下下一代用粪便给卡匹姆草施肥的动物。卡匹姆草的根部则是盘缠的特罗佩加藤,埃拉证明其基因与欣加多拉鸟相同。这种鸟在地面筑巢,使用的建筑材料正是特罗佩加藤。同样的基因对子在森林中也随处可见:玛西欧斯虫从梅尔多纳藤的种籽里孵化,长大后又产下梅尔多纳种籽。一种名为普拉多的小昆虫则与森林中叶片闪闪发亮的灌木丛是一家。最重要的是猪仔和树,分别居于当地动植物王国的顶层,却融合成为同一种生命。
清单上就这么多,这就是生活在卢西塔尼亚地表的所有动物、植物。水里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动植物。但总的来说,德斯科拉达让卢西塔尼亚变成了一个单调的世界。
但即使这么单调,也具有一种特别的美。地形起伏变化,与其他世界没什么区别:河流、山丘、山脉、荒漠、海洋、岛屿。地形变化的合奏中,间杂着小块森林的卡匹姆草原便是永恒的背景声。眼睛逐渐习惯了这里地表的高低起伏,四散分布的岩石、峭壁、凹地,还有阳光下亮晶晶涌动的水波。卢西塔尼亚和特隆海姆一样,是少有的几个只有一种调门的世界,不像大多数世界充分展现出无穷无尽的变化。但特隆海姆变化较少的原因是它几乎不适于人类居住,其地表温度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卢西塔尼亚则不同,它的温度和土壤条件热情邀请播种耕耘者的犁铧、采矿者的十字镐、泥水匠的瓦刀。把生命带到这里来吧。它呼唤着。
安德不知道,他爱上这个世界,原因便是它和他自己荒芜的生命是如此相似。他的童年被别人无情地剥夺了,规模虽然较小,但残酷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这里的德斯科拉达病毒。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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