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自然是归心似箭,可又免不了要为守义担心,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越想越是心焦,忍不得泪珠又掉了下来。
“大姐可是担忧家中?”一个柔柔的声音问过来正是昨日拉她上车的小王,芸香忙用袖头蹭了眼角,默默点了点头,问:“太太不搁记?”
小王苦笑微微一叹:“这兵荒马乱的,说不搁记那是假的!可我家那位……”她的眼睛仿佛亮了一瞬,“应该是没事的。”
“太太是那有福气的!”芸香心中羡慕,不免有些自伤,想起回到家里免不了又要和婆婆产生些龃龉,心里更是烦闷。“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可比不上你,已经有了儿子了。只要回了老家,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多好!”小王这话说得真诚,芸香也点头赞同。
“太太还没有孩子吗?”芸香的话刚出口,一阵炒豆似得声音就在不远处想起,车上的人立刻炸了窝,“枪!枪声!”“完了完了!”“快跑哇!”顿时乱作一团。
慌乱中芸香抱紧孩子跟着人群跳下了车,昏昏地跟着跑,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去。喜顺被吓得又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紧紧抓着母亲的一缕头发。芸香也顾不得疼了,只是没命地跑。虽说这些年是年年打仗,可真正遇到这样近的枪声还是第一次。现在也顾不得想到底是什么人在放枪,所有人都拼命逃跑,想着赶快躲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终于有人喊了一嗓子:“好像没动静了!”大家这才渐渐缓下脚步,四周乱看,总算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形,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这到底是哪?跑得都埋惑(迷路)了!”
“可不是啥!没头苍蝇似得烂跑了一气,头都晕了!”
“到底是啥人放枪啊!可吓死人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芸香也不敢插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听着,心里更是焦躁:这荒山野岭的,可怎么回家啊?走时匆忙,甚至连口干粮都没带,自己好说,可喜顺可不能挨饿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到哪里去找些吃的呢?她一个人在这里愁肠百结,周围的人们也是各怀心思,叹息声也越来越多了。
突然一个声音问了起来:“司机和护送咱们的人呢?”人群一下子又炸开了锅,又有人问开了:“他们不会是开着车跑了吧?”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不少人都朝刚才跑来的方向看去,可是这黑天半夜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至于到底是哪个方向,更是辨不清楚。顿时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唉声叹气不绝于耳。
慌乱了一路的芸香这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抱紧怀里的喜顺,偷偷摸了摸喜顺腰上,触手有些硌得慌,她放下心来,只要有钱,就不怕回不去。人在逃命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来,静下心来的芸香细致地观察四周,似乎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农田,有农田的地方一定有人家,有了人家就好办了。
芸香抱好喜顺迈步就要走,眼角正好扫到头发散乱的小王,她心里一软想起当时上车时拉她的那只手便朝小王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太太,我眊了眊(看了看)朝前走好像是个村子,咱们一搭走哇?”
小王有些灰暗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忙点点头,立刻转身朝还在嚷嚷的人群说道:“前面好像是个村子,咱们走到村子就好办了!”可那些人吵得太厉害,根本没有几个人听见。
芸香却不大想带着这些太太们一起走,娇气就不要说了,他们这么一大群人都进了村子,难保不泄露行踪,被军队抓住倒是不怕,就怕招来土匪,那可是要把命也送进去啊!她有些焦急地拉着小王边走边说:“咱们先走,瞧瞧是不是村子。其他太太们见有人走了,自然也会跟上来。”
小王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也只好跟着芸香走了。有几个听见她们说话的妇女也跟了上来,几个人跌跌撞撞朝那片农田走了过去。待到近处,几人心里都是一惊,这哪是农田?分明就是一片坟地!蒿草遍地,墓碑残破,正有一只乌鸦“哇”地叫了一声,吓得这群妇女孩子打了一个冷战,胆小的甚至都哭了起来。
芸香自然也有些战战兢兢,她闭了闭眼,心道:坟地就坟地,就算真有鬼,也不能拦着我不让回家!她大着胆子说:“有坟地的地方说明离人住的地方不远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哇!”说完毅然抱紧喜顺大步朝前走去。
没有人想要留在这阴森的地方,很快就都跟着离开了这里。果然,走了没有多远,真的出现了一片农田,还有几个扛着锄头的农民,这下大家心里一松,有几个妇女几乎站不稳要跌倒在地上。
芸香到了此时才觉得头皮有些疼得厉害,低头看去,发现喜顺手里正攥着一把头发,想是从自己头上薅下来的,她伸手摸摸那疼的地方,果然有血,不过好像已经干了。她苦笑,自己本来是十分爱惜头发的,平时掉上几根也要惋惜,现在生生被揪下这么一把,居然都不觉得疼。
喜顺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他发觉现在母亲停下了脚步,不再奔跑行走,就怯怯地问:“妈妈,饿……”芸香这才想起,自从离家,孩子除了喂了几口奶,别的是一点都没下肚。这喜顺的小脸已经有些黄瘦了,可眼下身上竟是没带一点吃的,芸香自己也是干咽了几下,竟然连唾沫都没有了。
她心下更是苦,也更着急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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