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青山,大雨。
李家的祖宅门前密密麻麻站满了前来送灵的人群,因为连着守了2个晚上的灵堂,李旦现在是一脸苍白地跪在了自己父亲身后,和所有披麻戴孝的李家后辈们一起静静等着青城下来的老道为去世的祖父做完出殡前最后的超度。
郑秀妍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肚子里曾经的那个小生命,还是间或为满打满算也没见过几次的李旦祖父而哭得几乎休克了过去,要不是叶眉坚决地让跟来的郑秀晶把她姐姐按在成都家里睡了一整天,这会儿的郑秀妍一定不会再有更多力气跪在灵堂前送别老人了。
“噫嘘唏,人生七十古来稀,纵有黄粱南柯别。未有生来兮死未知,慈光接引兮上天庭……”素发皂衣的道士声声泣下,李旦透过跪在队首的父亲已经爬满两鬓的白发,无声地望向了灵堂里那张已经变得黑白的熟悉面庞,他的身后,堂姐堂妹们又开始了低声啜泣,而浑身无力的郑秀妍也早已低垂着头毫无形象地跪伏在地上,沉默抵着他的后背。
李旦从没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即使去世时已过85岁高龄的祖父已经算得上是喜丧,但他还是无法接受在同一天里,自己连着经受了三场和至亲之人息息相关的打击。
他和郑秀妍的宝宝,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个小生命,走了已经有5天了。这5天里,李旦每每坐在祖父灵堂前答礼着吊唁来宾时,却总是会心痛地瞥到在一旁的亲属席坐着发呆的郑秀妍,这几天的早晨她甚至连最简单的唇彩都不会上了,只是迷迷茫茫地被李旦从睡梦中摇醒,之后又迷迷茫茫地跟着他走到乡下,坐在李家祖宅里就那么一整天都不舍得说出一句话。
李旦心痛,郑秀晶心疼,而叶眉和李治成又怎么会淡然旁观,只不过家里连着遭受了这几重打击,他们也实在分不出别的心思来好好安慰这惹人怜的儿媳妇。
至于郑家的长辈,除了李静淑是隔天从旧金山飞回韩国以外,基本都在手术当天就赶到三星医院知道了消息,而郑爸爸当时看着女儿在病床上柔弱的模样,甚至气得差点对李旦动手,直直责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要不是从la回来的郑秀晶一走到病房门口就及时拉住了自己的爸爸,本来就是自责自怨的李旦可能当场就会任由郑爸爸生气打骂自己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星火万世平!老大人出殡,众亲送行!”人不伤悲语自悲的青城道士高声吐出了最后的礼辞,李旦赶紧和父亲扶起身前已经哭得瘫软的姑母,而他身后原本跪伏在地上的郑秀妍也慢慢撑着大病初愈的身子由两个堂姐搀着站了起来。
李旦抱住她,轻声说了句,没事了,爷爷会保佑我们。之后便紧紧牵上她的手,跟在拿着祖父灵位的李治成身后走上送别的头车。
一路钱纸纷飞,一路哀炮齐鸣。灵车上的郑秀妍看着窗外不断从天空飘下如雪花一般的纸钱,突然就想到了今天冬天安养大宅初雪的模样。毛毛踏着被雪水润滑的草地一深一浅地追逐着灰褐色的荷兰垂耳兔,而她的调皮妹妹却丝毫不顾天气的严寒,完全扔掉在镜头前故作出的神秘主义形象,像个七八岁小男孩一样咿咿呀呀欢叫着就穿着冲锋衣直接扑倒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当时的李旦则左手搂着自己站在露台上观望,右手却拿着手机给李居正打起了电话,原因无他,郑秀妍在年前不断地被媒体和网民追问怀孕问题,所以她头一天晚上就和李旦略微抱怨了这么一句,谁知他第二天竟然直接吩咐了李秘书要把这事里的领头者,某个叫dih的八卦报社买下来让她出气。
想到这事,被灵车上叔叔伯伯们的低沉情绪感染得不自觉留下眼泪的郑秀妍这时却微微扯着嘴角笑了笑,想想李旦这么些年对自己夸张得像保护小孩子一样的照顾,又会有什么槛是真的走不过去?
李旦感觉到手里牵着的郑秀妍的左手慢慢变得温暖了许多,抬起原本在沉思什么的头看向她不知什么时候凝视起自己的眼神,李旦终于能放下心底的一块石头轻吐出一口气。被郑秀妍调侃为e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坚强了二十四年的女人这会儿终于肯走出因为流产而自我放逐的阴影区了。
“送走了爷爷,你和秀妍最近出去走走。”李治成难得对儿子说出这么句关心的话,一旁的叶眉也拭拭眼角的泪滴看着表情已经回复了点人情味的郑秀妍欣慰一笑。
“好。”李旦答应,看着李治成手里捧着的爷爷的遗像,他转过头坚定握了握郑秀妍的手,像是做出什么承诺。
绵延一公里的队伍继续前行,要不是李治成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本来就是书香世家出身的李家老人出殡,这会儿甚至还会有更多的人和更长的车队来送行。
郑秀晶坐在车队里某辆黑色的奔驰车上想起了心事,身旁开车的马可不仅亲自去公司帮她请了假,甚至还动用自己手里的律所和投行的资源帮她摆平了几家因为被水掉而大发雷霆的通告商,虽然最后在金钱上的付出之于他这个权贵二代并算不上什么,但郑秀晶此时还是有一些小感动的,也许真的像姐夫曾经说过那样,嫁给了他就能真正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吧,即使有一天姐姐姐夫离开了也再也不用担心了吧?
马可是不会猜到他身旁的郑秀晶此时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他一停一走地跟在前车身后蠕行,心情无悲无喜,只是有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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