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黑暗中,她该是看不清对方的,却莫名从那泛着丝丝月光的眼里看出一道锐利阴戾的幽光,恍若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目光渗人。
杜青宁不由打了个颤,下意识缩了回去。
杜栩睁眼侧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杜青宁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刚才见到一个看起来似乎挺可怕的人。”
杜栩看着她仍旧轻快随意的模样,知道确实没事,便又含有慈爱之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后,仍闭上了眼。
杜青宁想着那人的目光,却是莫名觉得眼熟。
她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时候不到五岁的她做乞丐快饿死时,那个坐在轮椅上,朝她扔吃食的男孩。
那男孩看人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她暗暗轻啧了声,没再继续想这么一双真的能勾魂摄魄似的眼睛。
马蹄声踏踏不断,马车跨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随着夜越来越深,道上的人越来越少,静谧的夜里,皎月越发的亮了。
庄严宽阔的靖阳侯府门口吊灯高挂,华光下,马车徐徐停下,杜青宁轻盈的跳下马车,杜栩负手跟在后头。
父女俩踏入大门,便见似是老早就候在那里的杜老夫人在嬷嬷与婢女的伴随下踏出正厅。老人总比年轻人怕冷些,不过三日未见,杜老夫人身上褙子里头就加了件黛蓝色的通袖袄,身形看起来略有些臃肿。
杜老夫人被虚搀着朝他们不急不缓的走来,脸色微沉,语气不重,气势却颇压人:“父女俩可倒是回来了,瞧见这天色了?”月夕一早父女俩便不见人影,归时竟是第三日夜时,这本该团圆的日子,他们却是多年未改的爱往外跑。
杜青宁咧了咧嘴,知道是又要挨训了,她甜甜的喊了声:“祖母。”虽然祖母并不喜欢她。
杜老夫人不冷不淡的应了声,不多看杜青宁那张俏丽绝代,又总是笑盈盈的仿若不知愁似的小脸,只对杜栩道:“眼见着阿宁已长成了大姑娘,你怎还不知收敛?以前可说小姑娘爱玩,如今已是及笄的大姑娘,总这么带着她出去,这名声多不好。”
对于杜老夫人的训斥,杜栩一如既往的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轻不重的说道:“孩儿说过,我的女儿并不需要拘泥着活。”
杜老夫人压下怒气,眉头微拧:“之前我便说过,阿宁该是正经说亲了,若是坏了名声,还怎说亲?”
杜老夫人膝下有三子,大儿子靖阳侯杜勋沉稳老实,任职内阁次辅,无功无过。二儿子杜康只爱抚弄风雅,半生无为。唯独小儿子杜栩才貌双绝,文武双全,身居高位,是她最大的骄傲,可惜性子却放荡不羁,从来便不受管束,行事作风令她实在头疼。
他至今三十有七,却未娶妻,甚至连个走得近的女子都没有过,任谁也说不动。十年前一场雪灾,也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小姑娘,收为女儿,取名杜青宁,成为靖阳侯府的四姑娘。
区区一养女,却被他视为最珍宝的掌上明珠,风光无限,将其他几位靖阳侯府的亲姑娘都生生压了下去。
绕是他人对待亲生闺女,也到不了如此宠溺无度的地步。
听到杜老夫人的话,杜栩又道:“孩儿似乎也说过,阿宁的婚事,孩儿自有分寸。”还算恭敬的语中透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强硬。
杜老夫人心中不悦更浓:“莫不是我这当祖母的却是没权过问孙女的婚事?”
“靖阳侯府五位姑娘,个个待字闺中,娘怕是劳心不过,阿宁的婚事,娘不必操心。”杜栩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对杜老夫人作了个揖,“天色不早,明日还要上早朝,孩儿先去歇着,娘也早歇。”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杜青宁看了看杜老夫人那越发沉了的脸,福了个身便赶紧跟了上去。
杜青宁从小便跟着杜栩住在前院的肆意轩,虽不合规矩,但杜栩素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这些事,外头的人也都有所耳闻,嘘吁着随便说说也就罢了,也只当他把女儿家作男儿养了,毕竟没少人见过杜青宁穿男装出去玩的模样,倒真像是被养成了野小子。
肆意轩很大,就算父女俩同住一独院,各自的房间也离了不少距离。杜青宁住后屋,杜栩住前屋,两屋之间地势广阔,杜栩时常会在此教杜青宁练剑。
可惜她资质奇差,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材吧!
杜栩刚捡到她的那年,大夫给她检查身体时,就说过她是早产儿,根骨不行。只因她喜欢舞剑,他便不厌其烦的教她。
好在练了十年,也有些气候,比寻常的闺阁女子,她算是有些自保的能力,身子也挺强健了。
今晚他亦是陪她练了会。
收起剑鞘,杜青宁打了个哈欠之际,抬眉间看到盈盈走来的杜青雨,便连忙跑了过去:“三姐。”
靖阳侯府二房的三姑娘杜青雨,是五位姑娘中唯一的庶出,与杜青宁关系最好。与杜青宁的娇俏灵动不同,杜青雨生的柔美娴静,一袭藕色襦裙,袅袅婷婷,楚楚动人。
杜青雨本是眉间轻蹙,似有些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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