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这种类型;也因此互相走得很近——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梁轩则是另一种人。
没过多久,梁轩的底子就被抖了个干净。说他是新京人,父母在文工团里做事,大学念的新京电影学院,读书时候就跟了有名的导演演过戏,一毕业就被介绍过来做《一路向南》的主角——完全是天之骄子的模板。和徐飞这种来来回回、摸爬滚打的人一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剧组很快就分成了两拨人。一拨自命清高,其实也就是羡慕嫉妒恨;非常孩子气地排斥梁轩。另一拨呢,分秒必争,腆着脸去和梁轩结交。好像递根烟、送口水就真能立刻成兄弟了。
但梁轩一直冷冰冰的。不,不能说他冷;只是他特别客套,特别有礼貌。别人给他递烟,他说:“不,谢谢,我不抽。”训练时候累了,有人给他送水拿毛巾,他接过去,又说:“太麻烦你,下次不必这样。”搞得大家都很不好意思。背地里又很是说了一些怪话。
蔡家俊很不屑,说:“不就是看不上咱们吗?”
可练枪械的时候,他也屁颠颠过去,仗着自己早来一阵子,有些熟悉了,给梁轩指点怎么瞄准、怎么射击。
回来和徐飞说:“这些高素质人才就是不一样。一口一个谢谢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徐飞懒得理他。
回到酒店,徐飞却发现,梁轩竟然就住在自己隔壁。年轻人站在门口,背着手,站得笔直。徐飞忽然挺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让梁轩来做这个主角;他确实有种天然的军人气质。
“怎么不进去?”他随口问了一句,手上的门卡滴的一下,把房门打开了。
梁轩看了他一眼。“门卡坏了。”他解释道,“我通知了大堂,可等了15分钟了,人还没有来。”
“哦,那你得耐心点。”徐飞说,“他们这边的人就是这样,动作格外的慢。”
他推开门,半只脚跨进了门槛,余光里又瞥见梁轩挺直的背脊、紧皱的眉头,没来由心里就一软。想了想,还是有点儿尴尬地说:“要不……你来我这边坐坐?一直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梁轩又看看他,肩膀微动,像是有些犹豫。“就是打扰你了。”他说。
“没事。”徐飞道:“我这是巴结你,你看不出来吗?”
梁轩又看看他,片刻嘴角一翘,居然笑了起来。
两人进了房间。徐飞给他倒了杯水,自己去浴室里洗了个战斗澡,再出来时,梁轩还坐在那儿,手里在翻徐飞的剧本。看到徐飞出来,他略有些慌张地把剧本放下,道歉说:“我不是有意要翻你的东西。”
徐飞挥了挥手。“我演彭慧,你的无线电技术兵。李导和你讲过吗?”
梁轩点点头:“主要角色李导都给我介绍过。”他顿了顿,很踌躇似的,又慢慢说:“我以前看过你演的戏。”
“哦?”徐飞来了点兴趣。
“就是李导拍的那本《线人》。你在第二季里演那个卢福生。”梁轩道。
徐飞笑了:“难为你还叫得出名字,都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他转身去拿衣服穿,也不避讳,解了浴巾,大大方方地给梁轩露出个大白屁股。弯腰时他听见后边梁轩“咳”的一声,回过头去,就看到年轻人转过了脸,耳廓竟有点儿红。徐飞看得心里一荡,又很快收住了。
他套了t恤和大裤衩,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盘腿坐到床上。“李导教了我很多。”他说:“我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全靠自己瞎蒙。还是李导给我推荐了个培训班。”
“我觉得你演得很好。”梁轩道。
徐飞一愣,脸上顿时有些臊。他其实是个挺自大的人,不然以前也不会磕高了称自己是“艺术家”。这么多年,他混过独立电影、做过短片、演过电视,私心里也觉得自己演技不错,但除了李善一,还真没人像梁轩这样,一本正经地夸奖他。好像徐飞真的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人物一样。
“谢了。”他抓了抓头发,一时口拙,讷讷两句,没事找事做地从床头柜上摸了支烟。刚叼到嘴上,看见梁轩望过来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想起基地里人家说的,忙把烟摘了,讪讪道:“哦,你不抽烟。”当然也不能给人家吸二手烟。
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响动。几个服务生探头过来,用蹩脚的中文问:“是梁先生吗?”
梁轩站起了身。“终于来了。那我先走了。”
“行。”徐飞捏着烟挥挥手,看着梁轩出去,又把门带上。他盘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片刻意味不明地慨叹一声,重新叼了烟,往后砰的一声摔进了床铺。
第2章
梁轩和剧组还是渐渐熟络了起来。毕竟是集训,成天搁一起跑步、打枪、做战术,再怎么不合群,也被负重和泥水拉近了关系。平时休息,他也会过来和徐飞几个说两句话,偶尔也跟着一道去当地的酒吧里喝个两杯。徐飞发现他特别不能喝——一杯啤酒下肚,梁轩的脸就能通通红,和上了霜的柿子似的。徐飞为此笑话了他好几次。
到了五月,集训终于结束。剧组给演员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再回转来,就要正式进入拍摄阶段。蔡家俊几个想家心切,回去了,徐飞没走,打算在这附近逛逛。锡兰是个很宁静的国家,这会儿正逢雨季,下完雨,天气也不算太热。他去附近集市租了辆破摩托,又买了几张地图,跨坐在摩托上,埋着头仔细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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