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天仿佛阴了。
鸟雀仍在叫,叫声喑哑难听。
杜君棠眉头微蹙,闭上了眼。累也是真的累,却无论如何都没个好眠。
他清醒得不得了,太阳穴针扎似的一阵疼,窗外忽的“轰隆”两声,下一刻便唰的落下了暴雨。
这雨大概也只是阵雨,下了多久杜君棠不知道,只是直到雨停时,他也没能睡过去。他机械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穿鞋,回教室没待多久就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
午饭两人是在外面吃的。江帆点餐,杜君棠找位子。
站在点餐台前,江帆隔了好远看到杜君棠坐着发呆,跟收银员报菜名的语速都不知不觉变缓了。
取餐后,江帆端着托盘脚下生风。江帆没坐杜君棠对面,他凑到杜君棠跟前,紧挨着那人坐下。他不懂那些曲里拐弯的,只问:“怎么了?”
江帆这眼神都能看出不对,杜君棠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可能真是不容乐观。
“没什么,家里的事。”
杜君棠不想说,江帆也就没再顺着问下去,他转口道:“你那个姐姐还住你家里吗?”
“住呢。”杜君棠回他,“她自己不想走,她亲爹来请都没用。”
早前杜君棠就把彭筱烟的事向江帆解释了一通,其间难免要提到自己的身份,说没挣扎过是假的,只是到底还是把这层揭开了。
杜家算得上高门大户。家里最顶头拿事的是老爷子——杜崇的爹、杜君棠的爷爷——c市医科大学教授、c市中心医院院长杜远衡。
一整个杜家从药剂研究室、制药厂、医疗器械引进再到经销构成了一条整体相对和谐的产业链,房亲、房分间都有些撇不开的关系,明面里合作,暗地里死磕,全是常事。而这中间几乎所有的环节都或多或少需仰仗着杜远衡。
杜崇做的医疗器械不过是其中一环,可偏又是油水极大的一环。
彭家那自然是跟杜家比不得的。彭筱烟她爹只是c市里一个私营医院的院长,但因着他师从杜远衡,两家人关系向来不错,生意上往来也一直紧密。
彭筱烟打小和杜君棠一起长大的。
起初见时,小孩长得跟豆芽菜似的被人欺负个没停,她一点儿看不惯。只是心知肚明在大人们眼里,杜君棠就是个没所谓的野种,打正面护着唯恐惹了杜家主家不快,彭筱烟干脆装作小姑娘瞧上了小伙子,俩小朋友瞧对眼了,闹呢,把大人那些利益相干全甩脱了,反倒轻松些。这么一演就是小十年。
彭家人宠她,杜老爷子也喜欢她的性子,这么纵容着,其他人自然也插不进什么话。
杜君棠说这些时倒没费什么劲,只有提及自己在杜家的身份时,才别开眼没敢去看江帆的神情。
他来得不光彩,在杜家他一直被扣着私生子这个帽子。现在他出来了,他也确认自己早甩掉了这些世俗枷锁的沉重,绝不至于为这个搞得自己愁绪泛滥。可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人,有副催熟的性子又如何,骨子里该有的傲气别扭似乎也一点没少。
——无关主奴的身份,他只是在跟他的恋人坦白,他只是很难解释自己为何会有些羞于启齿。
彼时江帆安静听他讲话。他讲什么他都不打断、不追问,只是用手不断把玩着他的手,两只手不知何时就握在了一起。
杜君棠说完,才抬眼去看江帆。江帆眼里仍旧是亮晶晶的,和平常没两样,似乎更多些兴奋,道:“怪不得你学习那么厉害!原来你去年就能上医科大了!你这算作弊啊你!”
——大概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反应。
江帆跟他十指相扣着,手汗都蹭到了一处去。
杜君棠那时想不出别的话,便欺身凑上去吻了吻江帆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漂亮,澄澈又稚气,宛如希望本身。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两天。
接连一周,a市都报的有雨。北方夏天的雨又野又凶,砸到人身上是带着劲儿的,哪怕隔着伞面,都“砰砰”一通响,大张旗鼓地告诉你它来了。风也大得很,吹得雨一道斜着跑,打伞也跟没打差不多,出一趟门裤脚全得打湿了。
北方不常落雨,这雨下久了,人不习惯,就生厌了。
夜深了,先是沉寂笼罩在城市上空。不知何时“哗”一声,暴雨来势汹汹。
杜君棠恍惚听到了手机铃声,他睁不开眼,手机便一直在那渺远的地方响个不停。这几日他总听到那铃声,催命似的,挂也挂不到头。
而后是猫叫,短促的、虚弱的,杜君棠听出那是臭臭的叫声,他跟着叫声追过去,跑了好久,什么也没找到,可臭臭一直在叫,臭臭在找他,他于是也一直跑、一直跑,跑得精疲力尽。
杜君棠更小一点时,是没有朋友的。他最初不允许回杜家主家,就一直住在外面,直到他妈郁结于心、撒手人寰之后,他才被杜崇接走,还替他改了名字。
那时杜君棠太小了,根本不记得他母亲长什么样。后来什么人都能在背地里踩他一脚,骂他时常说他名字取得“艳”,和他母亲生前一点不差。杜君棠只是难过,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时常被欺负得脏兮兮的,他只当遮掩了他的“罪过”。
杜家老宅非常大,杜家的人也很多,多到杜君棠认不全的地步。杜家的小孩并不都住老宅的,起码杜君棠并不是时时都会受那些小孩的欺负。
他住得很偏,杜崇也不常来看他。
臭臭是无意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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