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两年,后来底下的轱辘坏了,我就把它扔了。隔了那么多年以后,我竟然在他的床底下又看见了那个箱子。
我把那个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着十几个日记本和七八个相册。那些日记从大三开始写起,最后一篇是两天前,内容全部都是关于我的;而那本相册,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之外,还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我的照片,甚至还有我和别的同学的合影。
我看着那一大包东西,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他有可能直到死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所以我有时候看着林江,觉得他跟他爸爸可真像啊,明明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了,就是不会表现出来。”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加湿器往外喷雾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搅拌着即将凝固的空气。苏忆北望着母亲,她的目光一直投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是她许多年都未曾再见过的那种温柔。
“后来林叔叔他知道是我帮他打扫了办公室,就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他不说,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北,妈妈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爸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可是你爸爸去世以后的那段日子妈妈实在是太痛苦了,每天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还要强撑着不在你面前表现的太脆弱。你林叔叔从来没有逼迫过我什么,他甚至从头至尾也没有对我说过“爱”这个字,他只是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我们。从追讨你爸爸的抚恤金,到给我安排工作,还有许许多多你不知道的事,才让我们俩生活能够维系下去。包括后来你转学的学费,都是因为他的支持,咱们俩才能熬过最困难的那段日子。
至于你看到的事,妈妈不想你从道德上去评判好坏,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妈妈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那些灰色的地带往往才是真相。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再去看那一个点发生的事,也许你会想明白一些,心里也会不那么难过。”
苏忆北望着母亲,突然发现她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这么多年,她最需要陪伴的这些年,竟然全部被自己用来仇恨了。她的鼻子发酸,眼眶里瞬间便积起了泪水。
陈书芸用指尖擦掉苏忆北滑落在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对她说:“妈妈告诉你这些,不是为我自己或是你林叔叔辩解,而是为了你。妈妈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不要因为对别人的恨意,而错过了自己最爱的人,那才是悔恨终生的事。”
她想起了林江,视线又模糊起来。
她记起小学的时候,林江每晚陪她写作业写到深夜,困的趴在桌上也执意不肯回家睡觉;想起每个冬天的清晨上学时,林江总是早早的站在小区门口等她,她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在半明半暗的晨光里定格成了一副剪影,令她觉得温暖而安心;想起她第一次生理期时弄脏了裤子,她将林江的校服系在腰上,一抬头看见他,那个一向镇定自若的男生半边脸都红透了;她想起林江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上海找她,面对她决绝的话,抓着她的肩膀问她:苏忆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时的林江,是不是也同她一样绝望过。
她想起刚刚经过的那一幕。在318国道上,林江在最后的刹那将方向盘打向自己那一侧,拼死保护了她;想起他躺在血泊之中望着她时的目光,依然只有温柔与安慰。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坐在林江的病床前,她将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想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自己脑海里。林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了开来。看见苏忆北,他第一句话便问她:“你没事吧。”
苏忆北的眼眶又红了。她握着林江的手,流着泪,却依然微笑着对他说:“我没事,你也没事,幸好。”
她将那只手又握紧一些,一字一顿的说:“林江,我们重新来过。”
从林江的病房出来后,苏忆北扶着墙壁往自己的病房走时,走廊中间站着的几个大夫的白大褂的胸牌上印着协和医院。从苏醒到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在昆明的省人民医院,所以看见那几个戴着协和医院胸牌的大夫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知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一些的大夫一看见她便走上前来,关切的说道:“苏小姐,你现在还不宜走动,要多注意休息啊。”
苏忆北愣了愣,木讷的点了点头。那位大夫又对她说:“林先生已经醒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接着便和身后的那几位大夫一起往林江的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后,母亲正在套间的厨房里帮她熬粥,苏忆北走过去,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问道:“妈,我刚才在走廊上看见协和医院的大夫了。”
母亲“噢”了一声,将勺子放下,转过头对她说:“忘了跟你讲了,对亏了陆先生。你和林江当时困在香格里拉的山路上,是他叫了直升机把你和林江从震区运了出来,送到了昆明。给你俩做手术的专家组也是他从北京派了专机送过来的。当时情势太危急了,要不是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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