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还能相见。
冥冥之中,她好像能预见自己大限将至。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卧病,但以往都没有想到过死,唯独这一次,她隐约感觉到时日无多了。
她很高兴。
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好像要赴一场来生的约,心中充满了想象和期待。她为此早做准备,立下了两份遗诏,分别交给身边的宦官,和亲近的大臣。
她很想见李益。
她不想见拓拔叡。拓拔叡,跟他在一起累,她要精心打扮,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心。拓拔叡是个孩子,他爱走马观花,他爱任性玩闹,他喜欢美人。他要是看到她老了,没有年轻时那样美丽,就不会再喜欢她了。但是李益不同,李益是不会嫌弃她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李益都会爱她。
他是那样的人,他的爱情稀有,温和,绵长而持久。在他面前,她是充满自信的,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女人。
拓拔宏无事便来崇政殿,到榻前来陪她,同她说话,伺候汤药饮食。他好像生怕她会死了似的,时常夜里在殿中呆到很晚。到后来,他对她几乎是寸步不离。
她不肯再用药。
拓拔宏劝她吃药,她叹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再吃药也没有用,撤走吧。生死寿短,阎王爷自有吩咐。”
拓拔宏安慰道:“太后多想了,只是小病,吃一阵药就好了。”
太后道:“这药太苦了,我这一辈子没断过,受够了,我不想吃,你别再劝了。”
拓拔宏默默无语。
停了药之后,她病情加剧,身体状况恶化的更厉害了。
第152章 终章
到最后, 她停止了用药,并且中断了饮食。
最后的日子里, 她也一直清醒。拓拔宏陪在榻前,听她一件一件, 交代身后事。她唯独放不下的是冯家, 担心自己走了以后, 冯家会败落。她对拓拔宏说:“我死之后,万望皇上遵照我立的遗嘱……不可更改。朝廷, 以后就交给皇上了。你要像你父亲、祖父一样承担起天下的担子, 做一个好皇帝。”
冯绰站在一边, 手帕掩着面, 悲伤哭泣。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拓拔宏手中,目光恳求地说:“我把阿绰交给你了。我不在了, 她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 盼着皇上能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冯绰眼泪涟涟不止:“姑母……”
拓拔宏红着眼睛道:“朕答应太后。”
她轻叹道:“这样我便放心了。”
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拓拔宏已经长大了,成婚了,他可以独立承担起帝王的责任。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让她留恋了。
昏昏沉沉间,她感觉到有许多灵魂漂浮在空中,他们在向她招手。她看到了拓拔叡,看到了乌洛兰延, 李益。她看到了拓拔泓。
她看到了常太后,李氏……她还看到了她的父亲、母亲。他们依然是生前的模样, 像一层稀薄的雾,无声无息地悬在半空中,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加入。
他们一动不动,目光一模一样,好像在说: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很久了。
她临终的样子有点可怕。拓拔宏陪在榻前,她迷迷糊糊中,一直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挥动,好像在摸索什么,口中则念念有词,好像看到什么人影。拓拔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大殿,和被风吹动的帷幕。他怔怔地愣了很久,一时脑中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她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过世。天气非常冷,吹了一天的风,宫门外的松柏都被吹歪了。到夜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拓拔宏知道她要不行了,接连几日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平常夜里,她总会同他说说话,但那天夜里,她一直闭着眼睛。她已经连着三日水米未进,拓拔宏知道她没有力气说话,也不忍打扰她,只是在一旁用帕子沾了水,擦拭她的脸。宫外面,冯朗来求见,说是有事要见太后,拓拔宏轻唤道:“太后,国舅来了。”
她没有出声。
拓拔宏以为她没听见,再唤:“太后,国舅来了。”
她静静地躺在榻上,面如死灰,没有丝毫的反应。
杨信将冯朗引了进来。
冯朗来到榻前跪下,望见太后已经没了声息,便埋头在此地,唏嘘流涕痛哭起来。拓拔宏听的惆怅,只是低头不语,杨信则在一旁安慰搀扶冯朗。
冯朗同太后,兄妹之间感情是很深厚的,拓拔宏知道。但冯朗此番并不是为哭丧而来,他哭了约有半刻,便拭了泪起身,含着悲痛,向拓拔宏道:“皇上,太后恐怕,就在今明两日了。太后若山陵崩,朝中恐怕人心有变,为防不测,皇上应当早做准备,切莫沉溺于伤痛。”
拓拔宏道:“朕知道。”
拓拔宏召令几位重臣进宫侯旨,以防变故,同时召见禁卫军将领,吩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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