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完了。”红豆放下毛笔,挥手招来白云合的注意。
十五岁的红豆几乎与十岁时的模样相差不远,非但长得不高,甚至姑娘家该
突出的部位不突出,该圆润的地方也不见圆润,连性子也没成熟多少,依旧童心
未泯,让白云合时常忘却她的真实年龄。
近来她迷上绘图,先以身边的亲人为主角,为大伙绘制画像。
“我瞧瞧,”白云合见着画像,暗自咽下冲喉笑意,“你画的是炎官?”
“嗯!很像吧,一瞧就明白呢。”红豆自信满满。
像!当然像!整张纸上只见一团黑漆漆的墨迹,其中还空下两处白色圆点—
—正确说法应该是“眼睛”,而那团黑不隆咚的部分,当然就是石炎官最为自豪
的虬髯胡。
这张画像是她画过最明显易懂的一张,多亏炎官有如此醒目的特征。
“很像。”白云合点点头。茂盛虬髯胡确实盘踞炎官大半张面孔,让他离
“人形”越来越遥远。
“下一个就换你了。”她可是很公平的,绝不会有差别待遇。
“我期待。好了,去洗净手,等会儿我让人送些糕点过来。”不忍伤害红豆
的心,白云合允诺。
红豆开开心心跑往后堂去洗手,此时“喀喀”两声,清亮的敲门声传人。
“进来。”白云合道。
怜我缓缓步人,平淡冷然的容颜一如往昔,“二爷,阎王有事找你相谈。”
虽然她已是阎王门白无常,和白云合处于平等地位,但她私底下依旧尊称他一声
二爷,不论他如何劝说都不愿改口。
“喔?”他挑起剑眉。
“阎王在议事堂里,武判官也在。”
“好,我收拾完就同你去。”
趁着白云合收拾桌上文房四宝时,怜我打量摊躺桌面的画像。“这是?”
“红豆的墨绘。”
“我以为……”
“以为是墨翻了?”白云合帮她接下评语。
怜我点点头,唇角泛出久违的笑。
“原来你还会笑?我以为你早已无情无欲。”
白云合意有所指的话,让乍现的浅笑霎时消失无踪,她窘困地低下头。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笑起来很美,像是年轻姑娘该有的模样。”
“二爷过奖了。”怜我冷冷淡淡地回应,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云合不以为意,卷收起画,沉敛的嗓音缓缓道:“你若不能让自己活得开
心,只有终生苦痛下去。”
听出白云合的言外之意,怜我勾起苦笑,双瞳盈满苦楚。
她伪装坚强的假面具瞬间剥落,唯有在白云合面前,她才能倾吐心酸,因为
他是唯一明白始末的旁观者。
“我要怎么活得开心?我的命掌握在他手里,任他收紧放松!每呼吸一口,
就感觉到他箝制在颈间的束缚,在在提醒着‘我是他的’!提醒着我一辈子都逃
不出他的手掌心!我活得好痛苦!”怜我双手无意识地握住颈项,仿佛那儿有道
无形的枷锁,教她喘不过气。
“既然已知这辈子逃不掉,何不放宽心胸,以另一种心境来看待?”
“放宽心胸去迎合他吗?我做不到!”怜我口气中是强烈的不屑。
眼见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白云合仅是静定如常地轻笑道:“知道吗?你与他
非常相似。”
怜我脸色蓦地刷白,蛾眉紧皱,不敢相信白云合竟然拿她和“他”相提并论。
“二爷!你是最了解我和他的人,甚至亲眼见过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痛苦,你
怎么能——”
白云合扬手制止她,“你可曾细想,为何我从来不唤你的名字?”
怜我愕然回视他。她的名字?那只不过是个“不要任何人可怜我”的嘲讽呀!
“二爷——”她想追问。
“好了、好了,咱们再谈下去,何时才能到议事堂?”白云合仅回她一个笑
容,避掉她欲出口的疑问。
心中明了白云合不愿多谈,怜我沉着脸,跟随他的脚步出了书房。
白云合突然回过身,“收起你这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否则待会儿还让人以为
我欺负了你,不给我好脸色看。”
他口气轻松自若,却让怜我心一凛,深邃的眸子低垂。
连二爷也无法帮她;她明白没有人能救她,谁都没有办法。
她只能伴着那个魔物沉沦在炼狱中,永不超生。
深吸一口气,她回复冷然的面孔,加快脚步跟上白云合。
蹦蹦跳跳的红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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