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己后来请人雕刻上去的,因而也延误了三天才送到他手中。可是,很显然的,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秦若烟看着扇上的字,喃喃道:“幸勿相忘……幸勿相忘……若烟啊若烟,你记得他,可他却忘了你啊……”
小楼上的风,很凉。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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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了,雨还未下,天空阴郁,一如轻尘居中的气息,浮动着禁忌与沉闷。
程轻衣在倾红的搀扶下坐到了梳妆镜前,镜中的人的脸色已不再是苍白,而是枯黄色,有着很黑的眼袋和发白的嘴唇,早已没有了以前那样即使病态却依旧娇柔的美丽。
程轻衣默默地注视着镜里的自己,目光中流动着很奇怪的表情,竟不是哀伤,也不是惋惜。她伸手去抓梳子,手却一颤,梳子掉到了地上,倾红连忙拣了起来道:“小姐,我给你梳吧。”
“不,我自己来。”程轻衣拿过木梳,很慢很慢地梳着,梳子停下来时,上面已缠绕满了发丝。
程轻衣就那样看着那些发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笑了起来。倾红一脸焦虑地盯着她,心中充满了不安。
“桃花女子……桃花女子……呵呵呵,如果我现在以这个样子走出去,不知道还会有谁会认出这就是以美丽与疾病一起闻名杭州的程府大小姐……倾红,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了?”
“怎么会呢,小姐永远都是那么美的……”倾红说了一句眼圈就红了,背过脸去偷偷地擦眼泪。
程轻衣温柔地笑道:“傻丫头,哭什么?美人迟暮,人总是要老的,我只不过比别人早些时候罢了。但是没关系啊,我曾经美丽过,那就够了,桃花也只能在春季里明艳一时,到了夏天就凋落了。幸好,师父帮我画了画像,留住了我最美丽的形象,以后你们看着画,就能时时想起我的美丽来,那就够了……”
“小姐——”倾红再也忍不住,垂头哭了起来。
程轻衣放下了梳子,道:“师父呢?师父在哪?我梳好头了,我要去见他,我不要和他分离,哪怕只是一会儿。”
“沈公子为小姐亲自煎药去了,马上就回来。”
程轻衣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怎么这种事还要他亲自动手啊?其实吃不吃药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浪费药材罢了。”话音刚落,就见沈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吃药吧。”沈诺将手中的药端到她面前,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程轻衣看了看他,摇头道:“师父,我不想吃。”
沈诺沉默了一会,柔声道:“看在我煎得那么辛苦的分上,喝了它好不好?”
程轻衣咬了咬唇,终于温顺地接过来喝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谁都不愿意再起纷争,都尽可能地让着对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将声音放得很柔很轻,好像如果稍微大声点就会吓到彼此一样。一旁的倾红看到这一幕,刚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师父,我想去外面走走。”
“可是外面天气并不好,快下雨了。”
“那有什么关系,雨中行走也是很有味道的。”程轻衣停了一停,又道:“我不希望自己连仅剩的那么一点时间都要在这个屋子里度过,这里抑郁得快让我发疯了。”
沈诺目光闪烁了几下,道:“好,我们出去走走。”
倾红取过了件披风来,沈诺为程轻衣披好,系上扣子,动作很细致。程轻衣冲他笑了一笑,她虽然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但这一笑仍是很妩媚,依稀可见昔日的绝世容光。
沈诺扶着也走出去,倾红很识相地留在了屋子里。这段时间,在程氏夫妇的默许下,府里众人都很有默契地尽量把时间让给他们两人独处。看二人的背影,男的高大,女的纤柔,说不出的和谐,可是谁又曾想到,这样情深意重的一对人儿竟已走到了生命的末途?苍天,总是捉弄人如斯!
沿着门前的碎石小径一直走,穿过弯曲的抄手游廊,花园里繁花朵朵,姹紫嫣红,风景秀现一如往常,只是观赏风景的人,心境却已经改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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