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是被一种强烈的不安打搅了午觉的。
她在椅子上坐起来,然后开始观察。除了光芒微弱的太阳,以及比夜晚稍微柔和的风,啊对了,还有专注于研究的威鲁,就一无所获。她在教堂内四处搜寻,可没有发现有什么会让她不安的东西。然后伊尔就走到了雕塑旁的偏门前,她用从柯林默那里偷看来的方法,打开了门。
暗道里很黑。伊尔从烛台上拿下一盒火柴,点燃了一根,接到蜡烛芯子上。她握着铁烛台,走下一层又一层布满青苔的石阶,脚步放到很轻。
眼前开始出现隐约的光亮。走过每一个转角,就会增添一分。约莫十几分钟,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终于步入了一个新的空间。脚边是几张掉漆长座椅,和几块射击用的靶子,都几乎被打穿了。
伊尔正摸不着头脑,然后就听见“倏”的一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
她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离她不远,有一排很高的铁栅栏,几乎完全隔绝。
里头有位金发少年,正在举着枪,瞄准正在飞速移动的靶子,子弹从枪管里飞出,穿透中心的红点。
“柯林默?”伊尔走上前,拍了拍栏杆。没有回应。
“柯林默!”伊尔瞪大眼睛,几乎是着急了,“你的伤口在流血!”
除了子弹呼啸和穿透靶子的声音,别无其他。
伊尔抓住栏杆,咬了一下唇,大喊:“柯——林——默!!”
金发少年才扣动扳机,就愣了一下,子弹顺其自然地偏离轨道,与靶子擦肩而过。少年转过身,这一声大喊让他小心肝抖三抖。看到栏杆外站着的人,他捂住心口,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天呐!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打开了门。
伊尔快步走到他身后,撩起他碍手碍脚的长发,接着就看到了被血染红的纱布。她踮起脚,检查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都干涸了,但又开始往外淌,血肉相连。她试着掀开一小块纱布,可是已经连成一体了。
“伊尔,我现在很忙,没时间陪你。”柯林默头一次用稍显不悦的语气和她说话,手里抓着阿克冬,好像准备再来一枪。
伊尔不理睬。左手拉住他的手,右手握着烛台,跨过铁门的门槛,朝出口走去。
“伊尔,小伊尔,我惹你生气了吗?”柯林默很不解地望向她。她拉着他走上台阶。
不断闪烁的烛火中,伊尔的侧脸显得有些琢磨不透。
“是的!柯林默,你惹我生气了!”伊尔“噔噔噔”地开始爬楼梯,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
“啊?那我真是罪该万死。”柯林默暗自捶胸顿足。
伊尔回头十分不雅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走。几秒后,她哼了一声:
“不错,你罪该万死!柯林默,你稍微关注一下你的身体,行吗?稍微!”
她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柯林默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吧,就再也没有说什么话。他认为和伊尔说再多,就是对自己的各种掩饰。伊尔她太敏感了。
走出偏门,伊尔很暴力地把他扯到座椅上,不由分说,打开威鲁送给她的医药箱,就开始在他的伤口上捣鼓。
“温柔一点!嘶……疼疼疼疼疼疼疼死我了!”柯林默很夸张地大叫。
“这点程度,你不怕。”伊尔按住他挥舞的手臂,然后他就不叫了。见他额头上真的渗出汗珠,她才心软。
出血倒是不多。可是看来碘酒对他来说很疼。伊尔放下棉球:“柯林默我知道你胆小,但是记住!你可是男人!”
柯林默突然精神抖擞:“是的!伊尔,你继续吧!”他真的就不流汗了,无论她怎么处理,都好像没有感觉。
伊尔强制他睡个午觉,醒来就已经是傍晚。
晚霞在天边飘浮,火烧云一大片覆盖了天空。鸟儿已经归巢,寄宿在暂时还没随时光远去的大树上。太阳在地平线上冒出了四分之一的脑袋,他遗憾地对人们说:阿波罗大人值班累了。就见他乐此不疲地玩坠落,又驻足欢欣鼓舞重振光芒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黯淡。
威鲁看了看时间,马上五点半了都,感叹这小鬼什么时候那么能睡了。于是他放出绝招——把自己的白大褂盖在他脸上。
果然,小鬼不稍一会儿,猛地坐起来,连续打了三四个喷嚏,没有再躺下。
柯林默手忙脚乱地把威鲁的白大褂扔在地上,报仇似的踩了几脚,捏着鼻子:“好你个威鲁,翅膀硬了是不?”说真还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这个“异味制造者”。
“我看你才是翅膀硬!都可以做烤翅了。”威鲁从地上捡起那个已经无法用形容词来修饰的东西,然后……
……若无其事地再一次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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