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八队的男女青年们干劲空前高涨起来。除了对报纸、广播更加关注,田头学习更加频繁外,在他们当中似乎有个秘密行动。他们起早贪黑积极配合全队社员,把秋庄稼该浇的浇了,该锄的锄了。棉花整枝、红薯翻蔓、治虫撒药等等、等等,该做的都做完了,做好了。这两天正忙着备肥,把粪推到田头,以便收完庄稼能尽快把粪撒在地里。生产队里牲口少,他们主动请缨人一辆推车,在田间笔直的林上,排出一字长龙向地里送肥。空车往回走时还唱着响亮的歌:“公社是棵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形成一道靓丽的田园风景。
今天太阳落山以后,他们又推了一趟粪,才收工回家。秋天里天长,魏天亮回到家中去井台上挑了两担水,又帮娘把猪喂完食,把鸡关进窝。看看小院里没了该做的活,就急匆匆钻进饭棚,把伸进横梁上挂着的饼子篮子去摸吃的。被娘“啪”的一声把打下来,说:“又吃凉的,累了一天了,吃热乎的不落毛病。”
“不碍事,不碍事,我还急着哩。”
“急,急,整天价急,这个家都快成旅店了。看来不用绳子把你拴起来,你都快起翅子飞了。”
天亮嘻嘻着说:“娘你整天价操些没用的心,早着哩。”说话间娘已掀开锅盖,放下小地桌,把饭摆出来:焦黄的棒子面饼子,细丝咸菜拌着香喷喷的芝麻油,不断头的长条擀面浇着西红柿鸡蛋卤汁。天亮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饱了,喝足了,天亮站起身,打个饱嗝,擦擦嘴,转身进了正屋,把钢笔挂在衬衣小兜上,拿起笔记本,挺着胸脯出了门。他一边走,一边想:去找秋子,一来可以了解一下生产队的工作安排,二来秋子爹可以帮他们出出主意,看怎么能达到他们的目的。秋子大名叫赵孟秋,他爹是八队的政治队长,叫赵振明,理事精明。谁家要有个大事小情都爱找他出主意想办法,有了难办的事,只要他一出面多会迎刃而解。他想着走着,走着想着……忽然“叭”地一下,一块土坷垃落在后背上。他扭头后看,道东边,一道新拍的土墙,墙头上摆了几层碎砖头,碎砖头被疏疏密密的喇叭花遮盖得若隐若现,红白相间的喇叭花张着嘴,吐着蕊,在落日后的余辉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只见丛簇的喇叭花中朦朦胧胧闪现出一张红扑扑的脸庞,那脸庞被黑眉大眼衬托得喜气动人。正瞅着他偷偷地笑。“艳芳!”是艳芳。艳芳姓赵,赵姓在村里是大户,辈份也高。艳芳他爹赵瑞祥是生产大队大队长兼民兵连会道。曾在村剧团中出演须生,平时爱出头露面,颇敢说几句公道话,群众威信不低。一九五六年由他组织成立了前进农业合作社。后来成立了人民公社,他被调到了大队担任大队长至今。艳芳上边有个哥哥高中毕业后进了省城,在商业线上当干部。爷爷、奶奶虽上了年纪,但还都硬朗,在大队农场种蔬菜、管瓜果。论家庭条件在村中算得是上等。艳芳一个闺女四个老人疼着,按说得养成个娇惯脾气。可艳芳这个闺女并不骄惯自己。除了穿的比一般人稍强外,其它方面并未显得有什么特殊。平时爱说爱笑,随和大度,为人正派,敢说敢做,谁见谁夸。高中毕业回乡后担任第八生产小队妇女队长,女民兵排长。加之模样俊俏喜人,因此常招来一些小伙子们的异样眼光。
天亮看清了是艳芳。转过身来说:“你在这儿藏着做么哩?”
艳芳说:“收工回家后,看天还早,就过来帮俺老姑把拆洗过的被褥缝上。俺老姑的有线广播喇叭坏了,正好听到你咳嗽,就跑过来截住你,想让你帮俺老姑修修。”
天亮说:“沾!”
这里是周奶奶的家。周奶奶名叫周大领,外号“周大脚。”十里八乡名气不小。解放前是村里妇救会主任。又是支前模范,抗日堡垒户。曾掩护隐藏过不少抗日干部和伤员,还立有战功。因此又得了个双枪周大脚的绰号。现在年纪老了,儿女又不在身边,大儿子到了部队,二儿子进了工厂,女儿在县医院当医生。就她一个人在家。抗日战争时期因“跑返”钻高梁地,被高梁秸子扎了眼,至今留下眼疾,近来又患上坐骨神经疼,因此不大出门。可她不肯闲着,整日坐在家里守着纺车纺棉花。纺着纺着她便会不自觉地哼起抗日战争时期的那些老歌来,那纺车也就会不住劲地“呜——呜——嗡,呜——呜——嗡……”地伴奏着,很是和谐。《铁色岁月》仅代表作者啸笑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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