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快地行驶着,这速度让刚挣扎着躬腰站起来的沈莙跌回了原处,她看着忍冬调转了车头的方向,似是走了另一条岔路。
沈莙心中震惊,脸上神情还是懵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才一瞬间发生的变故。忍冬在前头驾车,她一面挥动着鞭子一面头也不回道:
〝坐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想伤你。〞
如果说方才沈莙还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么此时却再没有逃避的借口了。那一刹那各种情绪在她心中纠缠在一起,连着颠簸的马车也使人无比眩晕。她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给出反应问一句为什么?,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知道忍冬做出这一切是为了谁。这不难猜测,然而她还是伤心,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忍冬。
勉强撩开马车的侧帘,周围的树木飞快闪过,沈莙压抑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想要集中精神思考却只能望着忍冬的背影发呆。如果这是一个交易,那么扔给忍冬的饵必然是容弼,那么钓鱼的究竟是谁呢?姬桓?裴榕?还是……北堂瑛?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沈莙不知道,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和被裴榕拐走的那一次不同,正因为此时在她眼前的人是忍冬,千般思绪都无处安放。
马车终究是停下来了,眼前似乎是某个驿站官卡,但却超过了往常驿站的守备规格,几十个手握长矛的官兵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沈莙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姬桓要防着姬浔一行人离开云南郡,而眼前这些官兵里也必然有负责通风报信的耳目。一旦有人过关,他们虽没有强行挡住的能力,但是在第一时间召集人马通知姬桓的方式却有无数种。
忍冬没有靠得太近,而是在离驿站几百米开外的灌木沟下将马车停住了。彼时沈莙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忍冬将人扶下来的时候手脚都是颤巍巍的。
忍冬看着沈莙的眼神无比复杂,似乎是在权衡又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应该感觉到被背叛的愤怒吗?沈莙不知道,但她无比清楚的是心中最为明显的情绪绝不是愤怒。
〝你要将我交出去吗?还是……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忍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举起长刀将面前的灌木荆棘砍倒,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人道:
〝原来的路线是到函渝关,那里如今已尽是北堂家和南诏王的人了。北堂家在这场战争中选择了督主,条件是督主迎娶北堂瑛为王妃。姬桓迟早是要将扬州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和楚门一样,若是姬桓获胜,北堂家也繁荣不了多久了。北堂诚是个人精,一面加强与姬桓的联系,一面对督主说出了结盟的意愿,未免将来两面扑空,在确定西厂可靠之前他不会贸然断了和南诏王府的合作。而北堂瑛的婚事就是他愿意相信督主的最低条件,可是唯有这件事督主一直不曾松口。〞
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时候沈莙听到这么一段话,心里说不出是该感慨还是感动。忍冬不像容弼一般知道姬浔的真正身份,因而不曾想到北堂瑛和姬浔成亲这根本不是什么结盟的最低条件,他们二人本就是未婚夫妻。寻常的利益联姻没有什么可信度,即便答应了也有兔死狗烹的风险,难保对方不会反悔。可是这一桩不一样,姬浔不能一辈子都顶着宦官的名头活着,他要报仇,总有一日会宣告天下他是姬莯。而那时候北堂瑛就不仅是瑞王妃那么简单,父母之命媒硕之言一应俱全,只怕穆晟亦是乐见其成的。他以为亲人报仇的名义扳倒姬桓,北堂家又曾从旁帮助,将来若是在这桩婚事上反悔那必会被天下人诟病,失去所有诚信。
忍冬看着沈莙的脸色,不知道她想得比自己要深入得多。如今时间紧迫,她也不再犹豫,
〝容弼的事有许多人向我提出了交易,将你交出去这是南诏王的条件,在你出关的时候致你于死地再嫁祸给南诏王这是北堂家的条件,将你带离督主身边并叫你们永远不能再见这是穆将军和北堂瑛的条件。〞
穆晟……沈莙心里沉了沉,随即却又苦笑出声。有什么可奇怪的,北堂瑛是穆绛姝承认了的儿媳妇,而如今北堂家愿意相助,只是要恢复这桩婚事而已,这件事在穆晟看来简直再合适不过,而姬浔却因为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而不愿接受,光这一点就足以使他恼怒了。容弼在涼州被擒,那本就是穆氏地界,他想插手也容易,只不过觉得兴师动众救一个底下办事的人不划算而已。如今对忍冬提出交易,不是取她性命以绝后患已是无比慈悲了。
沈莙心中疲累,如今自己真成了个招人嫌弃的累赘了。她看着忍冬,压抑着情绪道:
〝那你接受了哪一方的交易?〞
忍冬看出了沈莙脸上的失望和落寞,她用力握紧了拳头,将方才小云子交给她的那柄匕首塞到沈莙手中,咬牙道:
〝谁的交易我都没拒绝,若是拒绝,任何一方都会找别的门路成事。如今姬桓和北堂家的人在函渝关那里,暂时不会反应过来注意到前边的函北关,你若跟着荀晠走,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北堂瑛将出关的令牌给了我,为的是将你送出云南郡交给穆将军,到那时把你关在涼州边疆,任谁也无法再找到你。我会护你到函北关外,过了河你便一路向东,楚门的人在云南郡边界等着接你。督主被南诏王绊住了手脚,此时又有北堂家和穆将军相逼,楚门是眼下唯一可能保护好你的势力……〞
沈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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