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
萧沂自嘲一笑,他有自知之明,他是内疚到无法原谅自己,惟有这样,他的良心才能好过一点,才能原谅自己的软弱无能与逃避现实。
“八皇妹就别折损我了。”
“我说的是真话。”
看到萧霓眨眼表示再真不过的样子,萧沂的表情松了松,这些年他没与人再提过过世的妻儿,外人也早就将他们遗忘,现在有人诉说一下这心事,他感到心从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萧霓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听着萧沂没有章法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与妻儿曾经的点滴,以及这些年来对他们的怀念,末了,她方才出声安慰道,“大皇兄,逝者已矣不可追,当放宽心情放过自己。”
“我知道,只是这心一提起他们就难受。”萧沂狠狠地捶了自己的胸口几下,恨不得时光回转,宁可一家子逃离楚都也不要这样阴阳两隔的日子。
萧霓伸手轻拍了下萧沂的背,突然有几分后悔,不该提起萧沂过世的妻儿,那是申喻凤犯下的罪孽,更是萧沂的伤心事。
待萧沂情绪稳定了,她这才把目光看向新上的几道菜,“这素菜做得挺不错,我这是有口福了,正好清清肠胃。”
萧沂一个大男人在妹妹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当时不觉得汗颜,过后却是羞赧了面容,妹妹一转移话题,他忙打蛇随棍上给萧霓夹菜介绍菜品。
对于这个以前并不亲厚的同父异母妹妹,他其实是感激不已,若没有她,他的母亲只怕还在冷宫里呆着,再说申喻凤这个他最大的仇人,也是萧霓出手才将她拉下马来,从这一方面来说,萧霓等于是他萧沂的大恩人。
他这人恩怨分明,因而现在与萧霓亲近了不少,也不似以前她常来时摆出的冷面孔,那会儿他是怕拖累了她,如今得了对方的恩情,该还的还是要还。
兄妹二人对酌了几杯,萧霓这才说出来意,“大皇兄不可能一直无妃,对于这继妃人选,大皇兄心中可有人选?”
“继妃?”萧沂有点懵地重新了这个词,好端端地怎么扯到他的婚事?
他最近把心思都花在公事上,不可能有什么心思选继妃?
“大皇兄还不知道?”萧霓睁大眼睛道,“蔡娘娘正准备给你选一个继妃再配俩侧妃以及美人数名,蔡将军也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在提到蔡家主时,她故意放重了语气。
她后来打听到的比安妃跟她说的详细不少,蔡氏急着抱孙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怕是想要借这婚事拉同盟扩充势力。
蔡家势大不是萧氏皇族乐见的,萧沂这未来的太子焉能不明白?
一边是父族一边是母族,萧沂夹在里面确实难做,这也是他之前那任太子当得被动的原因所在,如今兜了一圈,这问题又卷土重来,他的眉头顿时皱得可以夹死数只苍蝇。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他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八皇妹,你这消息准确吗?我还没听我母后提及。”
“千真万确。”萧霓亲自执壶给萧沂倒了一杯酒,“大皇兄,我知道你夹在里面难做人,但这个问题你是绕不过去的。”
萧沂狠灌了一杯酒,眼里满是苦涩,母亲与舅父永远都是这样,他们一方面为他筹谋皇位,一方面又把他架在火上烤,生怕他熟得太慢。
“蔡家的蔡一顺死了,现在的蔡将军也不年轻,给他再培养合格的继承人时间有限,经过父皇这么多年下死力气的打压,现在的蔡家是最弱的时候,大皇兄,事情还有可为。”
重要的是萧沂不能再任由蔡家牵着鼻子走,过世的前太子妃就是蔡家的盟友之女,这也是天启帝明知她死得不明不白也没有下力气去查的一方面原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申喻凤去折腾。
“八皇妹的意思是?”萧沂眯了眯眼,他似乎抓到了一点萧霓的用意。
“很简单,就是要破坏他们的如意算盘,大皇兄未来的妻室以及女人都必须是中立派,真正拥护我们萧氏皇族的人。”
萧霓的话有道理,就算蔡家是他的母族,萧沂也是不太想让他们重新做大从而牵制自己。
“父皇那边?”
萧霓笑道,“父皇如今正感动于蔡娘娘的舍身相救,他把选继妃一事交给蔡娘娘就是他的补偿。”
以天启帝多疑猜忌,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做将面临什么?
萧沂顿时听出萧霓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被父亲冷落乃至陌视多年的儿子,怎会不懂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的道理?
这是考验,是他与母亲是不是真正回到原位的考验。
母亲是不是太贪?他是不是真的懦弱扶不上墙?
他父皇算不上千古一帝,但却是合格的帝王,再怎么感动母亲的舍身相救,他也不会拿楚国的江山社稷开玩笑,这是萧家祖宗开创的基业,萧家子孙都有义务去守护。
他立即起身朝萧霓做了个揖,“妹妹的恩情,为兄来日再报。”
“大皇兄言重了,”萧霓忙错开身子不受他这一揖,“岂不是折煞妹妹?妹妹乃是妇道人家,终归还是要随自己的良人而去,这大好山河还是得靠皇兄守护。”
她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不可能永远都留在楚国争这一亩三分地,不过她也要一个稳定而强有力的娘家,为了自己的陈郡也好,为了将来在齐国生存更有底气,她都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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