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母亲叩拜了列祖,又被拉至偏厅,与母亲席坐一案,其间不乏问寒问暖,且一直说着三年中无数的趣事、琐事,赵盾泫然欲泣。赵云在叩拜了列祖后,不知跑去了哪。晚间,赵罗与赵云一同归来。就餐,赵云对赵盾挤眉弄眼,黑衣士子硬着头皮低着头不语。赵罗沉闷地吃完,起身后,至门口,背着门内道:“三年也不写封信,如此逆子,养之何用!”言讫,拂袖而去。
“别听你父亲的气话,你杳无音信之后,他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母亲,你别说了我知道。”赵盾抬头,泪水满面。赵云见此,收起了玩笑,对赵母道:“母亲,我去看看。”赵母夹了一口菜,放到那小童碗里。叹气一声。“谢谢阿母”稚嫩地声音,使赵盾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对小童强颜一笑,心道:“真像啊......”
餐毕。院中赵罗负手而立。赵云却没了踪影。赵盾轻着脚步至父亲身后,道:“父亲大人。”赵罗道:“不日晋侯与众诸侯大军云集镐京,大周灭虢国之战势在必行。太宰在丰都西门外十里立下大营,你去那吧。”赵盾不敢有违,应道:“是。”静静注视父亲,他发现父亲脱去战甲,换上便服深衣后,那被掩饰的驼背十分明显。赵盾看着看着,泪涌出眶,不由自主地缓缓跪下身来,道:“父亲,卸甲吧,这些年你为报老师之恩,添伤无数。身为人子,儿痛彻心扉。”赵罗浑身一颤,负着的手捏起了拳头,转头对赵盾怒道:“老子不到四十岁,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你叫老子干什么!”黑衣士子伏地哀求,道:“父若卸甲,可去赵里,我为父亲征战沙场。”赵罗道:“你就能把老子那份算上!”
“当然。”赵盾起腿,转由单膝跪地,神将才有的气魄熊熊燃起,气势成形,威风凛凛的天神之象浮在身后。
赵罗惊骇不已,虽是知道儿子拜入名师后,修为异于常人,却从不敢奢望自家儿子能有突破五重天成就道的境界,此刻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了,野民出生的他,一直自卑血统,认为子嗣也是如此粗鄙。不想,天道如此厚爱。
呆滞许久,赵罗大喜而笑。
“我儿......我儿,哈哈哈哈,好!老子赵罗感谢上苍,赐我赵家麒麟。列祖们都看着,赵家将从我儿赵盾手中飞黄腾达。”言讫,命令之语对子道:“不坐到一国上卿,老子死了都被列祖笑。”
又跪西而拜,道:“太宰在上,赵罗无以为报君恩,立誓此身只为太宰战至死地,否则永不卸甲!”
“父亲!”赵盾目定口呆,望着父亲干瘦的躯体,万分后悔。“早知如此,宁愿一生不修六重天。”
次日。
赵盾与赵云早起上差。两人皆是风度潇洒之人,路人为之侧目。墨服獬豸图的官家冷眉严峻。白衣银虎纹的公子笑容可亲。呈比黑白不同。经过一处卖甜点小铺。赵云止步当前,入其内,少刻而出。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赵盾惊讶,道:“多少岁了,你吃这玩意儿?”赵云道:“吃货,不分年段。”赵盾哑然。
至獬豸卫衙门口。
白衣公子忽而冷漠了面容,对赵盾拱手:“我回丰京了。此次回家本是例行探母,此后......咦,不对,你也要去丰京,老师可在丰京坐镇呢。”
赵盾点点头,道:“我去衙里看看,你回丰京吧。”言讫,又转身,吃惊问道:“白虎卫现在在丰京了?”白衣公子头也不会,点首,远去。
心绪重重踏入衙门。门卫两士,右手举胸行礼。赵盾亦是点头而过,心道:“新人可比旧人多了。”
其实不然,衙院之内所见皆是老面孔。自白虎卫大放光彩之后,獬豸卫成了守备之军。损失并无多少。
“大人。”“大人。”......
衙内卫士,见赵盾至,惊喜而止足行礼。黑衣郎这才找回权柄在握的感觉。
“赵盾!”这么大声叫唤的,除去卫长秦戈再无他人。秦戈魁梧的体魄,似压过来一般。至赵盾身前,一个熊抱。赵盾待秦戈松开后,郑重对起鞠躬。秦戈知意,也不阻拦。礼毕,秦戈与赵盾去往“正心堂”。
“长高了不少啊,”秦戈搭着赵盾的肩膀,与之一比,赵盾的肩膀可真是小肩了。赵盾不接,言它道:“卫里现在有多少人。”秦戈一肃:“六百三十四,不对,加上枣、黑、兰,因当六百三十七人。也不对,加上......”
“够了!”
赵盾双手推开两边木门,先入正心堂,秦戈随后。入目,敞阔的大堂,北壁上一个硕大的“正”字。
随后,黑锦士子双膝跪坐于正字面前。黑服壮汉,左侧相伴。
赵盾目不转睛盯着正字,道:“白虎卫,现在有多少人了?”秦戈思索一番,道:“大致上有两旅。”
“与我说说,我四哥这些年干了多少大事。”
秦戈望着赵盾的背影,心境中风波不止。目前这席地的下属,无形中压制了空气一般。他欣慰地笑了。不觉间,摸上胸口。那处创伤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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