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一笑:“还是有些不自在,可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起码能活出点奔头,有些事也想开了许多,有些恨也渐渐放下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和他都已不是懵懂少艾了,凑活着过吧。”
说罢这话,戚夫人红了眼,她摩挲着沈晚冬的胳膊,哽咽着笑:“我就服你,别人十年才勉强做到的事,你不到一年就做好,而且更厉害,让人心生敬仰。哎,好妹子,你是有福的。”
沈晚冬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福?或许吧,只不过一路走来的辛酸太刻骨铭心,让她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还要往更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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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杜府,正巧逢着杜老先生午睡,沈晚冬便和戚夫人带着麒麟先行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出身高贵,是正经的侯门嫡长女,言谈举止自是大家风范,十分的和善可亲,忙叫丫头们上茶水点心,又让长媳过来陪着。
头一回见面,老夫人当即就送了她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说是当年先皇后赏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舍不得戴,你这孩子正年轻,身份又高,别打扮的太素净了。
末了,老夫人抹了把泪,叹气道:文珊这孩子命苦,她家里那位姨娘虎狼似得,心术不正,搬出去也好。你们也不必在意那起闲言碎语,其实这侯爷住到哪儿,哪儿就是侯府,不是?你们姐妹以后要好好扶持着,日子啊,其实就这样一天天过下来了。
在内院陪着老夫人刚说了会子话,丫头就进来说老爷醒了,这会儿在书房等着见沈夫人呢。
沈晚冬忙起身,给老夫人和她媳妇行了一礼,随着丫头走向外院的书房。
一路走来,她也算真正见识到了书香之家是何模样,当真秀雅无比。园子里栽种着梅、竹这等气节之物,梅树傲骨嶙峋,青竹虚心顽强。
影壁上雕刻的并非花草,而是用大、小篆和隶书刻的《春秋》本经,仆人们斯文有礼,瞧见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心,皆垂手躬立在廊子下,给她见礼。
书房其实就是个小院,院门口的匾额上题着“不舍斋”三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不舍。
小院十分干净,左右是十几间一模一样的二层藏书小楼,正前方的小楼上题着“求是”二字,如此朴实风度,正如杜老先生本人。
进去屋内,沈晚冬只觉得一阵又暖又香迎面而来,四下看去,书房堆满了花,有兰草有菊、有杜鹃有水仙……四面是两人来高的书架,最里头是一方大书桌。
杜明徽今儿穿着家常燕居长袍,花白头发用青布包起,倒真有几分唐人隐士的风骨。他此时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狼毫,将比在口里抿了下,随后在宣纸上画上最后一笔。
“丫头,来了呀。”
杜明徽也不见外,让旁边伺候的小厮将新画的幽兰收起,又叫人再添进来两个暖炉,再给丫头拿个厚厚的靠垫,别上茶,兑点蔷薇露来。
随后,杜明徽笑着招手,让沈晚冬进来坐到书桌跟前,还说了,以后就像文珊一样叫他舅舅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太过客气。
闲谈了几句后,杜明徽仔细问了定阳民变之事,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盘算什么。不过很快恢复常态,笑着说:“听说你要修个藏书楼,将好书供天下寒士借阅?”
沈晚冬接过丫头递来的蔷薇露,喝了口,脸颊有些绯红,笑道:“丫头小时候家贫,父亲酷,可大多数买不起,听闻官家贵户得了善本,心里实在羡慕得紧,可他身份卑微,又进不了人家的门,常常叹道:那起沽名钓誉的呆子只管收藏,自己不阅,也不与他人借阅,实乃古籍之大劫!”
说到这儿,沈晚冬低头浅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丫头也算个生意人了,以后若是书斋修起来了,想请些有名气的先生来选程墨,将书和卷子卖给赶考士人,再请些极通八股和五经的大儒,来批阅士子答卷,也不会多收银钱;对那些寒士,若是真穷的揭不开锅,给他们活计做,或点校经籍、或帮着丫头的书斋编印新书……总之丫头的书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
“好!”
杜明徽越听越欢喜,就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赞赏,拊掌大笑,忽然又哀叹了声:“钦善若是晓得你今日做了这些了不得大事,也瞑目了。”
“啊?”
沈晚冬一愣,父亲的这个字,天下间也只有唐令和她知道了,杜明徽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他竟识得父亲?不会吧,父亲不过是一穷儒,怎会结交到杜老这般身份地位的人。
“您,您听说我父亲?”
“未曾听过。”
杜明徽失口否认,眼中闪过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避开这个话头,转而笑道:“你今儿来见舅舅,不会只是请安吧。”
“我都忘了。”
沈晚冬轻拍了下自己的头,真是一怀孕就爱忘事。她从身后站着的玉梁怀里拿过个小布包袱,平铺在书桌上,打开,指尖轻抚着包袱里一摞有了年岁的麻黄纸,鼻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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