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好啊,不仅是在吴国,在别国境内一样通用,何守备没出声,面上也还是那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可是遽然加粗的呼吸声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上千万的银子是什么概念?以何守备的算术知识根本算不过来!天见可怜,他这些年想尽一切能用的办法去敛财,实际存余不过十万两左右,他是浑没想过自己的心思都跟着人家的话语在转。
他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好不好,亏得他以前心里还有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脱贫了,起码也是小小的有钱了一把,谁知道真相是这么残酷,他所有身家比不上人家一根大腿毛粗!如此巨大的落差叫人情何以堪!真正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山确实是高到拼命仰头看不到顶的地步了!
不出意外的话,何守备明白自己这辈子不管再怎么使劲折腾,最终的成就能有人家十成里的一成就不错了。
现在,一个颠倒双方位置的机会摆在何守备的面前,说不心动那是侮辱自己,千万以上的银子,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是值的,不过到底对皇权的最后一丝敬畏还在支撑着他虚弱的底线,兼且多年的人生阅历提醒着他,越是矜持到最后越是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挣扎着没有立刻答应。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话一出口,何守备自己都吃了一惊,那声调干枯羞涩,简直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一般。
罗士杰当然也听到了,他淡淡的说:“其实,老何,这事也并不是非要你参与不可,毕竟你上有老下有小的,牵连太大,你不参与进来我也是能理解的!”
王八蛋,这个时候反而拿捏起来了。何守备心中大骂,口中还不得不应和道:“人到中年,都是比较顾家的了,做事就不能不多瞻前顾那个后一些,大人能体恤下情那是最好!”
“这事我原本也是打算一个人自己就把他做下的,实不相瞒,我已在这些饥民中招募了十几名死士,只是想想第一次做这事,难免有所疏忽,老何你是老行伍了,想请你帮掌掌眼,这些招的人靠不靠谱!”
说得好象煞有其事似的!这下何守备心下不免嘀咕,这罗士杰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吃独食,那他就不怕走漏风声,还大刺刺的跟自己商量?这要是想拖自己下水,却又明明白白的真去招人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心里不解,口头上却敷衍道:“想必大人招的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这让我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喏,那边那三个,就是在维持秩序的那三个;”
“还有,东边那里,靠在歪脖树下警戒的那几个,对,对就是那几个;”
“还有,南面那儿,巡逻的那一伙;”
“还有……对了,你说对了,他们都穿着官军的制服的……”
“当然是全套官军正规标配!咦,老何,老何!你怎么了?”
“老何,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身体在摇晃,不是打摆子了吧?”
何止身体在摇晃,何守备这时即便是拼了命的施展千斤坠仍觉得站都站不稳了,一颗心哇凉哇凉的直往下坠。这批临时招的人素质看上去还是有点象那么回事,以他多年从军的经验,这些人也是敢死之人,这没得说的。
只是,只是,重点不在这里好吗!这些人从理论上讲能算是编外衙役就不错了,顶了天也只是能穿一身捕快的制服。他们一身正规官军的制服是怎么回事!
这官军制服岂是随便能穿的,这绝对是故意的,一旦这伙子人穿上这身制服去行事,那何守备就真的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去那儿说理去,这是典型的……
——栽赃陷害!居然栽到老子头上了!何守备心中勃然大怒,真是欺人太甚,手不由得按上了刀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是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中天人交战,要不要先斩了罗士杰,再向胡公公输诚?
罗士杰笑眯眯的拈须微笑,一点儿也不担心,从来只有官威逼民反,何曾听说过官逼官反,敢反的都是一无所有的赤贫,象何守备家大、业大、妻妾成群,他也配说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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