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终于出院了。
戴着墨镜的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美丽。只是原本苗条的她,看起来越发瘦弱。她扶着妈妈的胳膊,慢慢地往前走着。相比黄梦颖,她算幸运的——她的眼睛没被摘除,可是她却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明。她厚厚的眼镜再也没用了,因为她只需要墨镜来遮住她那失明的双眼。
音乐还可以学,可是复习了那么久的研究生考试呢?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废人。”婉婷心里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苗秋华听见叹息声,问道:“怎么了,婉婷?”
婉婷的眉毛挑了一下:“没什么,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就跟做梦一样。晚上经常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有时候甚至把自己吓醒。可是白天呢,比做梦更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苗秋华沉默了半天,说:“婉婷,人生的每一种经历都是一笔财富,别想太多了。”
下了出租车,婉婷吸了吸鼻子,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妈妈,我想喝咖啡。能陪我去旁边咖啡馆吗?”
“当然!”苗秋华挺了挺腰板,“走吧。”
咖啡馆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服务员里里外外忙碌着。两人在咖啡馆里坐下,苗秋华给女儿买了中杯的美式咖啡,递到她的手中。看到女儿深吸了一口气,苗秋华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妈妈,你不是还要去买吃的东西吗?”婉婷说道,“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行,我很快就回来,你别着急。”苗秋华看了一眼女儿,匆匆走了出去。
婉婷双手捧着咖啡杯,并不急着喝下去,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这时,她听到有人过来,坐在她的对面:“你好美女,可以聊聊吗?”
婉婷一听,是个男的,岁数比较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语调轻浮,油腔滑调。婉婷也不说话,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之后,微微笑了一笑,猛地摘掉墨镜,用力挑起眉毛、睁大眼睛。那个小伙子被她吓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讪笑着起身,落荒而逃。
婉婷没想到自己一击奏效,心里颇为得意。其实她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盲人,这样不用多费口舌,对方自然就不会过多纠缠。如果对方还不走,自己再想别的办法。既然这个方法这么奏效,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丑陋!想到这里,婉婷不禁黯然,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婉婷发了一会儿呆,连墨镜都没有戴。忽然,她又听到对面坐下了一个人。她心想:“怎么搭讪的人这么多?连我一个瞎子都不放过。”她不说话,静静等着对面的人开口。可是对面的人也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若不是刚才听到有人坐下,她几乎感觉不到对面还有一个人。听起来像是个男的,不知道他到这里来干嘛?
“请问您是?”婉婷忍不住开口了。
那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是穆婉婷?”
果然是个男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是个中年人。婉婷侧了一下耳朵,仿佛要通过声音仔细端详一下这个人的长相。
那人没等婉婷回答,自顾自地说:“穆婉婷,有一样东西,你应该非常熟悉吧?”婉婷还没说话,一样东西就递到她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上。她一把抓住,一下子就摸出来——是一支钢笔。钢笔?现在用的人似乎不太多了。她慢慢地摩挲着,手里的这支钢笔表面有些粗糙,握到手里莫名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眉毛一挑,翻白的双眼跟着抖动了一下:她摸到了笔杆上面刻着两个熟悉的字母。她反复地摩挲着笔杆上的凹痕:没错,就是一个大写的m和一个小写的u,就是“穆”字的拼音。
记得自己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用攒了两年多的零花钱,给爸爸买了一支钢笔,一支她觉得还不错的钢笔。时隔多年,她还记得那支钢笔通体金灿灿的,写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笔一划感觉非常流畅。她当时看到爸爸经常伏案写字,一支塑料杆的钢笔用胶布缠了好几道,而且一不留神就在纸上留下一个墨水点,被婉婷和爸爸戏称为“钢笔下蛋”。所以,婉婷就在爸爸那天,把自己储钱罐里面所有的零钱都拿了出来,去学校旁边的商店买了一支那里最贵的钢笔,12元。爸爸当时很高兴,把小婉婷高高地举了起来。在婉婷的记忆里,爸爸一直使用这支钢笔,一直到……
婉婷失明的眼珠快速地动了几下。她向面前的人问道:“这支钢笔,你们是从哪里拿到的?”
“厉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支笔嘛,自然是从他的主人那里拿到的。”
婉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凹陷的眼眶里,翻白的眼珠不断抖动。婉婷感觉自己握住钢笔的双手几乎不听使唤,汗一下子从全身的毛孔涌了出来,脑袋里面似乎有轰轰巨响,有些眩晕。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摸索着端起面前已经有些凉下来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尽量镇定的语气问:“他在哪里?”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那人说着,站起身来。
婉婷也急忙跟着站起身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那人说道,“如果你迟疑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我跟你去。”婉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来,你陪她走。”那人说道。话音未落,婉婷感觉一个女士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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