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生梗着脖子把自己的上司按在软靠上,然后站真了看着这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将领,直愣愣的说:“你们就是想赶我走,从奔袭细柳堡后就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说,我知道,咱北府军的规矩就是逢绝境老的死,新的活,伤的死,好的活,大的死,小的活,您教过我,我的伍长也教过我,大帅也教过我,可结果是什么?”说到后面已经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却更加悲愤:“谢伍长这样教我,然后片山堡一百五十多人就跑出来我一个,要不是谢伍长跳崖挂树上,也早没了,断了七八条肋骨折了一条腿回家了……林大帅这样教过我,结果伤的都没法医治,最后连血都流干了,我就看着大帅死在我眼前……您这样教我,结果现在想骂我都骂不动了……周副将在守卢明山的最后关头赶我带去年新兵退守摩崖岭也这么说,我不走还拿刀背抽我,结果呢?我后来想找他的尸首都找不全……我就这么不招你们待见啊?你们就是看我年纪小欺负人!我是老兵了,不是新兵蛋子……”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伤重的将领瞪着血红的双眼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哭的像个孩子的孩子,泪水滚落,打湿了脸上的绷带,却浑然不觉。
站在帐外听了很久的张牧之再也忍不住了,掀开门帘冲进去一巴掌糊在李余生的后脑勺上:“马副将是要赶你走吗?你个驴脑袋能不能转一转?去都督府是进白虎堂学习进修,三五年把那帮老不死的本事掏空了出来不还是回北府军?抬举你还抬举错了?”李余生转身怒目而视,身后的顾均迎着这目光竟然感受到了刀锋般刺骨的寒意。李余生见是张牧之,一丝不苟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擦干眼泪理也不理张牧之和顾均,继续跟伤重的马副将说:“我不是傻子,要不是咱西大营这情形,我肯定屁颠颠的跑去京城,黄统领连住的地方都给我安排好了……可现在我怎么走,来时一万三千人,到现在就我带的不足五百人还能上马砍人,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能自己拿筷子吃饭的都是轻伤,就您这样的满营都是,能熬过来一半都算天照应,我怎么走?前年你把我从天堑峡里背回来的路上告诉我,能活最好,活不了也得自家人挖坑自家埋……我都记着,起码也得等老营来人能把我这帮新兵蛋子换了我再走吧?”李余生看着马副将的脸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这句几乎细不可闻。
马副将最后听乐了,点点头:“你是打算我熬不过去挖坑也把我埋了才算不辜负我这两年多的教导?”李余生赶紧打圆场:“那能这么想啊,就是这么一说吗,找个由头而已嘛……”马副将笑骂道:“狗屁由头,敢想还不敢承认?不过这心思我喜欢,是咱北府的兵!”说完看看张牧之和顾均,点点头,又看向李余生:“去京城五军都督府,这事是林大帅此战前就定了的,都督府白虎堂开堂是有时间的,不是你个兔崽子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的,这是军令!”李余生低头默不作声,半天才抬起头问道:“明年去不行吗?”马副将正色回应道:“说了是军令!”李余生行了一礼,大吼一声:“得令!”转身出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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