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番话纯粹是病人家属该说的,可我现在算哪门子的家属?正牌儿家属呢?
薛秘书给耿参谋长当秘书的时候我还不认识耿嘉伟,这么多年下来,我们的接触虽然有限,可他一直受耿参谋长器重,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见我没有坐下来,目光也在四处找,冲我努努嘴。
走廊尽头,那个人正低头站在落地p>
我冲薛秘书点点头,缓步向走廊尽头走p>
静谧的走廊里只有我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我曾经嘲笑过他胆小不爱来医院,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个中原因,最爱他的妈妈,在这家医院工作过,相必这里留下了不少美好的记忆,可他妈妈也正是在这里遇到车祸,在这里的某间病房去世的。如今耿伯伯正生死难料地躺在这家医院里,这种充满痛苦记忆的地方连我都不愿踏足,何况是他!我记得在酷刑实录里读到过一则记载,某个人被杀的时候,皇帝残忍地在他面前先诛杀了他的至亲好友,最后才处死他。
这暗夜时刻,他是否也正等待着命运对他的最终裁决?
我在他身后停下,轻轻伸出手,放在他手上,不论他等到的是什么样的裁决,此刻,我愿意握紧他的手!
他的身体蓦地一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转过身,眼睛似乎有一刻的恍惚才将焦距对准我,下一瞬,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
他沉重的呼吸在我的头顶盘旋不去,我的脸贴在他散发着松针清香的柔软衬衣上。
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抱着他,陪着他,等待着!
头顶上传来一句带着哽咽的祈求,辛夷,答应我,别离开我!永远!
我伏在他怀里,没有动,他应该能感受到我流出的眼泪,穿过他单薄的衬衣,浸润在他的胸前!
许久许久,久到我的腿都失去知觉了,耿逸飞才放开我,我看见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脸,我陪你p>
我等在洗手间门外的时候,手机响了,居然是方p>
她一贯明快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身边,哎!腿都麻了吧!我的手可举酸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说什么呢?你在哪儿?
我舅舅夜里一点半被叫到医院,你说我应该在哪儿?向后退五步,左转,抬头,在那明亮的院长办公室的窗口,你会看到我手举望远镜伫立如雕塑的身影!
你这个偷窥况!鉴于雅欣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没有告诉她我和耿逸飞的那番谈话,你身体行吗?我踱到窗前,冲她轻轻挥挥手。
她挥手回应我,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男人此刻都在这里,我哪能不在?再说,这里现在最安全!对了,来的路上,我听舅舅给他两个师兄打电话,他们现在都在里面,你放心,他们三个人可是国内心脏方面的顶尖权威了!
谢谢你,雅欣!我的声音哽咽了!别站着了,p>
没事儿,我要是太小心,舅舅该看出了!雅欣浑不在意。
什么?你还没告诉宋阿姨?他不是都回来了吗?有什么不能说?你这么拖下去,让宋阿姨他们看出来,更不会放你出门了!我气得不打一处来,还得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你以为我说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哼!我就想让他们看出来,我大着肚子看他们还好意思让我举行婚礼吗?p>
你怀孕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况且他们也未必就不满意那个人,大着肚子又怎么了?肚子大了你就更出不了门了!对这个固执的方雅欣,我该怎么办?
不说了,那混蛋过来了!我都在这儿,来找我!雅欣挂断了电话。
我上手机,一转身,耿逸飞站在我身后。
他的情绪明显好多了,还有谁这个时间骚扰你?
我指指窗外,雅欣也在这儿,她说宋院长和他的两个师兄都在里面,让你放心!
他握住我的手,嗯!小时候我没白疼她!
是否也包括当众扒了人家的衣服?嗯,你是挺疼她的,疼得她都不愿意搭理你!我想逗逗他。
他没说话,搂着我的肩膀,远远的走到一排椅子边。
我们坐下,他抓住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用他的大手紧紧地盖住。很快,我的手接收了他传递过来的热量,渐渐地暖和了。
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正是一天当中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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