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长辈们正在忙活。一群人里,祁杉比较熟悉的有大姑、二婶和三婶。
与往年一样,姑姑婶婶们正在做一些传统的小零食。二婶见了他们热情依旧,招手把他们叫过去,顺手装了大半碗递给晓晓,“什么时候到的?饿了吧,先吃点。”
“刚到没多大会儿,姐姐心情好,非要逛逛。”祁杉替晓晓端着碗,边吃边说。
二婶摸了把晓晓的脸,又看了看祁杉,止不住地笑,“真好。”
距离祭祀还有三天,一大群堂兄弟姐妹们陆续回来,祁杭也带着严和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祁杉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太对劲,这些人看见他的时候总在笑。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开心。
严和来的那天,看着祁杉也笑得跟朵花似的。祁杉实在太好奇了,瞅准了大堂哥不在的时机,把严和堵在了屋里。
谁知严和看着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打死都不开口。
祁杉铩羽而归,不再问了。
南塘镇的祭祀一如既往的热闹。白天舞龙舞狮,表演杂耍,沿街各色小吃摊子摆开,不要钱,只要不糟蹋粮食就可以随便吃。到了晚上,南塘沿岸开起灯会,猜灯谜,放莲灯,放烟花,一点都不比过年逊色。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灯会才散。祁杉吃撑了,晓晓被老妈带去哄着睡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消化不良,哎呦哎呦直叫唤。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过了不久,屋里变得有点冷,祁杉搓了搓胳膊,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刚要扯被子,眼角余光却瞥见自己房间的门开了。
他只好趿拉着鞋去关门。刚走到门口,看了眼门外的场景,忽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满院子都是手执烛台的人,作古装打扮,微低着头朝向自己,祁杉瞬间感觉心脏一窒。眼前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一点血缘关系,前几天每次见了他都在冲他笑。这会儿,这些人收起了笑脸,神色肃穆又虔诚。
祁杉的心跳越跳越快,拳头大个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样的场景几年前见过一回,可这回又有点不一样,上次院子里除了祁家人,还有更多的是镇子上的人。但此时,眼前所见的几乎全是祁家人,把偌大个院子都站满了。
他忽然想起来,今年的祭祀,所有祁家人都回来了。祁杉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烛光镀了一层淡橘色,在静谧的夜里看起来格外温暖。
这回祁杉没有被限制行动,但他还是僵直地站在房门口,没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他一步都不敢走。
钟菡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小小和了了被她一左一右牵着。她跟祁杉对视了一眼,“跟我来。”转身向着院门走去。
祁杉立刻紧跟在她身后,脚步有点虚浮。随后的就是院子里手执烛台的人,白色的蜡烛被点燃,这些人排成两列,跟随在祁杉身后。
祁杉跟着钟菡出了祁家大门,一路上,看见了更多的人。他们站在祁杉所经之处的路两边,手执烛台,姿态虔诚。穿过重重街巷,终于到了南塘。此时南塘的回廊上摆满了蜡烛,整个南塘都被覆盖了一层淡橘色的光,满塘的莲花开在光与黑夜的交界处,红得热烈。
钟菡没有停顿,牵着两个孩子走上回廊,祁杉紧随其后。与此同时,一路跟来的,与早已在等候的人们汇合,又分为四路,分别从四道回廊走向湖心亭。人群最终呈十字在湖心亭交叉。
钟菡最终把祁杉带到了湖心亭上,她将一把匕首交到祁杉手里,说:“去吧。”
祁杉记得,湖心亭朝西的一面有石阶。他一步步迈下去,走到数级石阶的最底部,站到那块厚重的青石板上,再向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脚踏上青石板,祁杉不光心跳得厉害,浑身都开始止不住地抖。
他拔出匕首,手抖得差点拿不动刀。
周围人群里传出吟诵之声,声音渐渐变大,回荡在整个南塘上空。
祁杉听着他们的吟诵,心里神奇地平静了些,他一点都没手下留情,用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扎了进去,就如同青玉曾经为他做过的一样。
匕首拔出后,鲜血涌出,顺着胸腹流下,蔓延全身,最后融入了脚下的湖水里。不过片刻,祁杉面前的一片湖水就被染成了血红色,血水中挺立的莲花也开得愈发热闹。
没过多久,祁杉的眼前开始发昏,他感受不到痛感,怕血流得不够,甚至还想再补第二刀。一根莲花花茎缠住了他的手,钟菡说:“快别扎了,够用了。”
血流得快,祁杉眼前越来越黑,昏暗的视野里,他努力地盯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小片水面。过了片刻,忽然笑了。
一片血水中,一只手缓缓破出水面,伸向祁杉的腿。那只手上没有一丝血肉,只是森森白骨,沾染着祁杉的血与湖水。
原本该让祁杉害怕的场景,此时看了,他却笑得很开心,眼泪都笑得流了出来。
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祁杉低下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另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从水中探出来,抓住他的另一条腿。
两只白骨的手紧紧抓着祁杉。白骨上的血水渐渐消失,仿佛被吸收了进去,随后森白的骨头上奇迹一般地生出血肉,一层又一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先是经络、血管,再是肌肉,最后,象牙一样白的皮肤长出来,覆盖在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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