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头的风雨欲来,陆嫣然睡得头昏眼花,临睡前又浮现起尹晴柔最后的交幻的表情,想仔细深究下,却没挨得过睡意侵袭,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轰”耳边一阵惊雷的巨响,她一愣,不知道又是哪儿又被炸了,火光冲天的,烧红了半边的天际,在黑夜的帷幕下,像巨大的妖灵,张牙舞爪,敞着巨大猩红的嘴,火星四溅,枪声时近时远,凌乱的子弹似划破重重阻碍,笔直地朝着她的方向射来,朝着她的心口。
她止住脚步。
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她试图大声喊叫,都发不出任何声响,像是石头丢入死湖,连半点波澜都未惊起。
子弹在接近眼前的瞬间,骤然变成了一双幽深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漆黑如漩涡,吸着她整个身体不断逼近,她更想尖叫,但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明明只是一双眼,偏偏压迫地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尖叫不得……
那一双诡异的眼,又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以挖心的手势掏向了她的胸口……
一片惨烈的黑暗袭来。
陆嫣然惊喘几口气,心尖处的血液淌的剧烈,陆晏然摸了摸额头,额上一片,连身上都是心有余悸后的汗涔涔。
还好是梦。
日夜兼程的路途,颠簸不已,又加之路上见了战事后残留的硝烟袅袅,横尸残肢,一路的惊吓都埋着未发,这才做了那个乱糟糟让人喘不过气的梦。
她伸手往桌上摸去,指尖隐隐颤意,待触到冰冷带着粗糙冰冷的桌面时候,才记起这里并非是她的陆宅,而是在延平军的军营里,没有精致的台灯。
陆嫣然拉了下床边的绳索,白炽灯在黑夜里突兀地亮起,晕黄的光线,幽冷暗沉。
她闭了闭眼,待适应了突然的光亮时,忽然发现不远处地上放着她的行李箱,陆嫣然四处扫了眼,起身下床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怀表后又上床关了灯。
指针在滴滴答答地走着。
怀表是她未婚夫宋询送的,时间刚好寅时三刻,外面零零碎碎传出士兵的步伐声以及一两声哨声。
陆晏然想起来之前,宋询把这怀表拿给了她,说是军营里,没有多好的条件,带着看看时间,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在半个月内回去。
她当然记得,因为半个月后,本是她和他的大婚,大街小巷几乎在半年前都漫天飞舞着----冀中立北军魏帅侄子宋询与江南永安军陆将军千金陆晏然的报纸。
这是一桩喜事,本来就是众望所归的。
军事联姻,这多正常不过的事情。父亲问她的时候,她是赞成了的,毕竟她和宋询,青梅竹马,她也不反感宋询。
永安、立北的联婚,自然对驻守在北方的延平军是一件威胁和预警。
她握紧怀表,心里一阵窝心,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笔直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而过。
“陆小姐醒了?”
陆嫣然将外套裹上,窸窸窣窣地套上马蹄靴。
她应了声,外头说话的女子打开门,端着一盆清水迈了进来,放在桌上,笑眯眯地说:“我是二爷喊来临时照顾陆小姐的,陆小姐喊我明澜就行。出门打仗条件差,没热水,陆小姐将就下,洗漱过,二爷马上就来。”
二爷让她要好好看着这女人,说这女人不安分的,但现下看看不安分的是二爷,这女人纤细安静,话也不多,和北方女子不同,她皮肤和眼波都要像掐出了水,柔的迷碎,倒有江南女子温柔似春水的样子。
陆嫣然漱了口刷了牙,利落地弄湿巾帕,随意在脸上捋了几下,又丢回盆里,这才看向明澜,耸耸肩,“谢谢。”
声音也细细软软的,像山间里一抹泉眼,明澜眯眼正视起她。
黑色的真皮马甲,里面衬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的领口繁琐,如蒋公馆里盛开的白蔷薇,花团锦簇,蕊起瓣伏,一条黑色长裤,裤脚被马蹄靴紧紧塞在靴子里,墨绿色的大衣长及臀,此时没有扣上纽扣,前襟微微敞开,看着随性和雅致。
知道她在打量,也不造作矫情,大方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这里提供早饭吗?我饿了。”
语气没有讨好之意,只是坦诚事实,亦无身在敌营的手足无措,而刚刚惊艳一笑,在这张素净端雅的脸上添了些许的娇媚,像督军府里的蔷薇,平日里不惊奇,雨后才露出稍纵即逝的艳和出尘,蛊惑人心。
明澜失笑,“当然有,不然我们都吃什么。”
陆嫣然想也是她不是多话的人,看着明澜在收拾,大脑自然在不停的转动着,在冰凉的水敷在面上时,心底激起了圈圈绕绕,从最开始父亲被抓、延平军休战,后来的指定要她来敌营谈条件、尹晴柔的欲言又止气、明澜的试探、这千丝万缕,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一个奇怪的谜,陆嫣然再想深入去想,脑子刹那乱成翻倒地上的浆糊,白茫茫的,又夹杂着隐隐的痛。
她摇下头,如绵针扎的疼痛立马消失不见。
明澜已端着盆子便往外走,门打开,一股泥腥沙气被撩了进来,隐隐夹杂着一股刺人的铁锈味。
“二爷早!”明澜喊道。
蒋连城皱了下眉,视线已经往帐内飘去,明澜直接揭露他的心思,“陆小姐刚梳洗过,说是饿了。”
蒋连城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手不甚在意挥了下,明澜应声就要离开。
“等等!”未走几步,被喊停,明澜转身不解看向蒋连城,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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