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的妈妈心情愉悦,透析步入正轨,病情便算是稳定下来。
文慧准备回学校,我准备回三亚,文慧说:
“如果你时间充裕的话,就先送我回学校,再回三亚吧!”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嘴上却还犯浑,问她:
“为什么?”
她不回话,我又问了一句,她被激红了脸,气愤愤地说:
“我自己回去好了!”
我连忙道歉不迭,她总算说:
“再考虑吧!”
回学校的前一天,正好赶上她们镇里赶集,文慧说:
“十里八村的人都去赶集,我带你去看看,可热闹了,有很多吃的,也有很多零星的小用品。”
到了镇上,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小摊,横的竖的交织在一起,像北方人吃的大锅炖,热气腾腾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文慧对这样的集会似乎很感兴趣,突然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鱼跃着跳进了人群,在一家卖童装的摊前停下来,伸手去摩挲那衣服。
我笑着说:
“文大小姐,这衣服您穿不了吧。”
卖衣服的女人有张滚圆的橙黄的大脸,殷勤地咧嘴笑着,整张脸像放久了霉变开花的橘子:
“给你们的孩子买呀!”
我听了,禁不住想笑,但心里还很禁不住受用开心,偏着头对文慧说:
“要不给孩子买一件?”
文慧转过头来“啐”了我一口,调转头走了,又在一家卖二手书的摊前停下来,翻了一会,并不买,又走开了。
这样走了十来家摊子,文慧都只看不买,又到了一家卖小饰品的摊位前,文慧蹲下身子,去翻那堆在一起的饰品,什么都有,项链,耳环,手镯,发夹——文慧的手在一个乌黑的蝴蝶发夹上停下来,又拿起来,端详了半天,又放了下去。
我忍不住说:
“这个发夹你戴了一定好看,喜欢就买下来了吧,这里的东西贵不到哪去。”
“不要!”她瞪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往前去了。
我不明白,明明很喜欢,为何不买,于是我替她买下来了。
一会追上她,我说:
“你看!”
她说:
“看什么?”
我摊开手,她看到了那个发夹。
我料不到她的脸“刷”地变了,变得像发夹一样黑,她伸出手来,重重地拍在我的手上,发夹摔在地上,她也掉头跑开了。
我追上去,她跑得很快,像鱼一样在人群里穿梭,一会不见了踪影。
一会出了集市,她坐在路边的一块水泥地上,屈着双膝,头埋在膝盖里,我走过去,见她的身子一阵一阵细微地颤栗着,我轻声地问道:
“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眼圈已经红了,脸上挂着泪痕,她说:
“对不起,不该朝你发无名火!”
我说:
“没关系,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她站起身来,不说话,身子往前走。
我跟上去,她说:
“我想静一静,你别跟着我,你一会自己租个摩托车回去!”
我便停下了脚步,在路边蹲着,脑子突然像被抽空了一般,我实在不懂她何以突然生气、突然伤心。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我站起身来,突然身后有按喇叭的声音,又有个声音喊:
“老板!”
我吃了一惊,隐隐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调转身来,见一辆摩托车停在我面前,车上师傅说:
“老板,回虎山村吗?”
我看他胖胖的样子,有点像弥勒佛,想起来他是我第一次来送我和文慧回去的师傅,不禁一笑,朝他点头。
我说:
“还到上次停车的地方。”
他说:
“上车,收你20块。”
我上了车,想着文慧脸上的泪痕,脑袋依旧一片茫然。
车子很快上了山,突然“轰隆隆”几个雷打下来,接着下起雨来,那雨下得锐急,“叮叮咚咚”地敲着地面,我全身被浇透了,脑子也被浇醒了,我喊道:
“要不停下来,找个地方躲躲雨。”
那胖师傅喊道:
“这破天气,破地方,反正已经浇成落汤鸡了,还躲什么雨?”语气里充满了愤愤不平。
我便由着他,继续往前开,反正我的心比被雨水打湿了的身体还要糟。
那胖师傅还在抱怨,然而雨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我听得断断续续的,如同打电话的时候碰到了信号不好的情况,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先是在抱怨这场不是时候的雨,后来又在抱怨他的家室,最后又抱怨起他自己来,他说:
“人穷啊,什么都做不了,老婆出去打工不回来了!”
我忍不住大声问:
“为什么不回来了!”
“和有钱人跑了!”他提高了音调,似乎生怕我听不到。
大雨在我们前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帘子,那帘子是用白珠一颗一颗串成的,车子开过去,叮叮咚咚地,随着胖师傅愤懑不平的骂声,全撞碎了。
我被这场雨浇醒了,我想起那黑色的蝴蝶发夹来,那是一只廉价的并不起眼的发夹,然而我能想象它戴在文慧的头上是什么样子,那蝴蝶一定会扑扇开翅膀活起来,它点缀着文慧,文慧展开她的双手,轻轻转开身来,飞扬着裙角,她是一朵盛开的花,不,是花仙子。
我又想起文慧看到那发夹的眼神,那种喜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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