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的第几天,童谣基本已经取景完,手头上的照片已经达到摄影展览的张数,如果要再细挑出几张,会有几张要作废,所以为了精益求精达到完美,她还得再拍几张。
不过摄影也靠机遇,没有从天而降,只有千载难逢。
这几天她在忙摄影,因为这是她来云南的一部分原因,而她相机里的照片,是她这辈子拍过最有意义的一次。
对比她的闲情逸致,他们更加的忙,早出晚归,神色越来越严肃紧张,好像在宁静前有一场暴风雨要来,对于这个,她默不作声,和他说话基本也只有晚上简短的交流。
她知道这次的事,有点难度。
她某天晚上问过江哥,这次的侦查任务会有生命危险吗?江封回答她的是,能知道的危险就不是危险,猜不到的危险才会真的致命。
所以,这次他们也是迷茫的,但他们还是来了。
为了报仇,为了除害。
童谣想,他这么有智谋,有身手,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干这个,这个真不是正常人干的活,脑力体力命全占了,江封只说了短短一句,总要有人干的。
他们把自己交给了命运,今后是孤独一生,还是重新开始,听凭命运的安排。
从小到大她的心一直很野,不喜欢扎根的树,厌恶鸟笼,喜欢无形而无踪的事物,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后来外公就教她摄影,让她拍自己喜欢的山川,青空,雪山,在相机中像个旅行者一样活着。
后来,她做了旅行者,也当了摄影师,随心所欲的支配自己的人生,但似乎和他们比起来,她顺其自然的把孤独当自由,一点也没有意义。
他们才是旅行者,没有被安逸绑住脚,朝着风走,跨过山川,穿过海洋,徒步远方,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怕了,这才真的自由。
但,她会替他们害怕,命只有一次,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再多的豪言壮语也只配消散在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还好,她能跟他走。
童谣停止冥想,坐在车上擦拭着相机,远处是一片湛蓝的湖,没有波动,很静。
路上庄稼人背着干柴三三两两走过,都会好奇的把目光往她身上瞅,像在看稀奇东西,童谣也没像以前露出差脸色,偶尔还提提相机主动说给他们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她处变不惊的表情,听她这么一说,路过的人都摇摇头走了。
童谣觉得他们胆儿小,生怕是陌生人把他们坑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爱拍照。
白天的风,不紧不慢,时而高飞,时而低掠。
童谣在外面吹了下风,准备回去了,刚要把相机收起来,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走了过来:“小姑娘,能给我们拍一张吗?
说话的是一位老妇人,笑着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没根皱纹里都洋溢着朴素的笑意,身边的老伴,有一张晒的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有精神。
童谣听到他们要拍照还挺高兴的,从车上跳下,给他们找好了背景:“就背对着湖拍怎么样?”
“好,好。”
当童谣漆黑的镜头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挺拘谨的,比菜里生害虫还叫他们紧张,童谣把眼睛从相机处移开,风吹她的细发,把手放到嘴边拉了拉笑说:“笑出来会拍的好看。”
话落,他们咧着嘴纯朴的笑起来。
咔擦一声,光一闪,相机把这一幕抓拍的很好。
童谣翻看着底片,说:“拍的很好,今天我有空,等一会帮你们洗出来送过去。”
老妇人眼露笑:“谢谢,我们就在前面不远,门口有围栏,有一颗开着白色花的破院子就是我们的,你自管进来。”
“好,我记着了。”
老妇人从挑着的竹兜里拿了四个红红的果子,给她:“谢谢你姑娘,来,这个给你吃,我们自己种的。可甜了。”
红红的果子刚从地里摘下来,皮上连破疤都没有。
童谣想说不用,老妇人已经拉起她的手,把果子放到了她手上,果子比青梨大,一只手根本拿不住,童谣怕掉下,伸手接了,她知道这些他们原本都打算去卖的。
老汉挑着地里的菜和瓜果,两个人互相搀扶,一步一步走远。
她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拿了一个红红的梨,咬了一口,嗯,很甜。
如果身体健康平安,俩人相伴,活到那岁数,也知足了。
——
洗照片没用多久,童谣怕忘了,只想早点给他们送去。
村子很大,但房子一高一低的,看着很近其实要绕很多路,童谣找了很久,才找到那颗开着白色花的树。
还没进院子她就闻到了一股香味,纯天然的香味,童谣到过新疆,知道那股香味是水果被晒成果干蒸发出来的,能持续很久,直到完全被晒干。
童谣把照片一直捏在手上,这里没门铃,只有一个用木头搭成井字的围栏,这个她还是有经验,把勾头一扳,围栏就开了。
童谣走过去,叫了几声,就听见老妇人走了出来:“小姑娘快进来坐。”
童谣挥了挥手:“不了,送完照片我就走了,还有些事。”
说完,把抓拍出来的两张照片递了过去。
老妇人年纪大了眼睛就不管用了,但她看见照片上两个模糊的人影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七十多年,第一张照片。
童谣也感触颇深,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看着简陋的房子,一时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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