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谢云抬头仰望殷红的天际。此时山衔落日,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大有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境。
让看着腰间佩戴的那把长剑,思绪万千。今天发生的事情,连他也觉得有些离奇了,到现在都有几分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虽然今日他在宴会上大出风头,但真要引起轰动或得到才子佳士的美名,暂时还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已打下了稍许名气,倒也算不上一无所获。
在这个寒门素子举步维艰的时代,名声才气或许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名声才气却是万万不能的。寒门士子若想要入仕,那么社会名流、文坛巨子与达官贵人的推荐延誉就显得非常重要。
回到安乐坊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沉。唐代实行宵禁制,原本诸坊内都该有武侯坊丁出来维持治安。只不过像安乐坊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连住户都没几家,又有谁来维护治安。
春阳日落,安乐坊的十字大街上已静的毫无声息,临近自己小巷时,满眼是断壁残垣、荆条灌木。
“这长安城也发展的太不均衡了……”谢云瞧见这些柳门竹巷,微微叹了口气。
长安北城华灯璀璨,而南城却是杳无人烟,许多里坊甚至被开垦成农田,满目荒凉。而安乐坊作为长安最濒南的里坊,更是尤为荒落。
原本受限于古代的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出现这种事情倒也十分常见。只是长安作为天下最大的城市,地广人稠。之所以发展的如此不平衡,实是朝廷的开发力度不够所导致。
南城诸坊太过萧条,这亦是谢云坚定乔迁住宅的原因之一。他摇了摇头,心道:“新宅的事情既然敲定下来了,索性这几日就搬过去吧……”
他怀着心思走过几条小巷,很快就回到自己宅子所在的巷头处。
院中灯火紧闭,想来自家的两位亲人都已经入睡就寝了,他蹑手蹑脚地上前一推门,生怕吵醒了她们。
只是当他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心头却袭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气闷。他伈伈睍睍地抬起头,在目光所及处,却堪堪捕捉到对面墙上的一抹殷虹。
“血迹?”谢云骨寒毛竖,登时就担忧自己的家人是否遭遇危险。
只不过很快他就打消这个顾虑,因为血迹沿着这个方向一直绵延到巷子尾处。由此可见,应该是附近有人受了什么伤,一路扶着巷子里的院墙走到巷尾,这才在自己的外墙上留下了血迹。
他低头嗅了嗅墙头的血迹,然后就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在周围搜索起来。
怀着少年的好奇心,谢云竟然沿着血迹的方向跟着走到巷尾。与那些热闹要坊的街头巷尾不同,安乐坊的巷子荆榛满目,幽静的与鬼宅无异。
巷尾的水井旁,地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水珠,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像珍珠玛瑙,闪闪发光。
那不是什么珍珠玛瑙,而是尚未干槁的血迹。
他往前走近几步,终于在水井旁边发现一个人,一个浑身鲜血的黑衣人。
那人正静静地趴在水井旁,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是昏厥过去。
谢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远远逡巡了片刻,这才走到他身旁。月光的耀射下,依稀可见他背后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背腹隐隐露出一痕肌肤,上面有一个伤口,而身旁则藏着一支断成半截的箭支。
谢云低头看着地上,喃喃自语道:“好狠的人!居然自己硬生生将箭头从背后拔了出来,可惜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在这里……”
他微微俯首,仔细瞧着那支只剩半截的羽箭,忽然眼睛一亮。原来这羽箭上刻着原来主人的名字。
他知道当今但凡稍有地位的人物,都会在自己使用的羽箭上刻下主人姓名。只是当他看到那羽箭上所刻的字迹时,身体还是无法自控地颤抖了一下。
谢云紧紧握着那支断箭,双眼凝视着黑衣人那虚弱的身躯,似乎有些犹豫挣扎,长长吁了口气后,终究还是弯下腰去,把那浑身浴血的身影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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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谢云将黑衣人缓缓铺放到自己床上,然后举着灯烛缓缓走了过来,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位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不醒的陌生人。
他看了看蒙在对方脸上的黑色面套,微微皱一皱眉,便托起他的颈子,脱下了头套。
谢云脱下了面套后,一头瀑布般的秀发便随着套子挣扎出来。
随后映入谢云眼帘的是一张雪肤樱唇,容颜绝丽的少女面孔。如月的凤眉,挺秀的琼鼻,吹弹可破的鹅蛋脸颊甚是美艳。
此时她还在昏迷当中,两条修长的眉毛紧蹙在眼睛上面,苍白的脸颊间透着一丝无助的味道。
谢云皱了皱眉,这才仔细查看她背后的伤口。只见伤口处血肉模糊,周围肌肤红肿鼓胀,看起来似有感染的迹象。
“硬生生拔出自己的箭头,这种女人还真是强悍……”谢云低头看着对方,眼神不住地闪烁:“只是若没有遇到我的话,因为伤口感染与失血过多,这女人最终还是难免一死吧……”
谢云叹了叹气,从房内拿起一把剪刀,轻轻挑起对方背后的衣布,划开剪了下去……
一具玲珑凹凸的身背就这样展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是谢云却没有什么杂念,转身从屋内的木匣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叠布,轻轻铺在她背上。
“还是得先消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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