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新华算是盘了货,午饭后老乡王君来电有事召均臣,均臣便顺道买大头菜一斤及金鸡丸十五粒,并带洋五千托王君带去,又准备了一千元礼金送王君。均臣至王的旅舍汇中酒店,王君交给均臣二帖,一给家麦,一给国华,因为十一月他要结婚。另外又说起均臣带给莉霞的最后那五千元,莉霞还未来取。
从汇中出来,均臣就又去了姨母家。在姨母处见到母亲,母亲说莉霞有一信到。均臣接信看,说钱已在六日取来,但最后五千尚不知。棉袄也取到,本想早去取,因瑞霞疟疾故。又云父近伤风甚吵闹,又厌小孩啼哭,女儿碧君也生了病。放下信,母亲说,因江南玻璃这单生意,姨夫允给泉佣金万二千,其余为铨另赚,要均臣勿将泉另外赚钱的事跟其他人讲出,而此钱也是母亲向泉硬‘窄’出的。
为了王君的帖子事,均臣又趁车至新闸路1076号家麦的家。到后,进一铁门,内部黑暗可怕之至,暗中若有狗真可吓跑人的魂。进到里面,敲一侧门,开门的原来是日人,均臣问有中国人否?回答说有。均臣在黑暗中行走,爬上漆黑的楼梯,惶栗非凡,好容易在一门缝中透出一光,张望之,果是中国人,于是敲门,开门者即家麦丈母,均臣并无何称她,只是“荷!荷!”二声而已,算是打了招呼。家麦丈母以为均臣是淞鸿,经说明始搞清楚。均臣告知来意,她说家麦一家已搬往青浦。均臣问家麦不是在申做事吗?她说,是,但晚上不来睡的,现在只睡在店中,此地不常来。均臣又问,店在何处,也回答不知。均臣失望之至,只得放出帖子告别。心想:这老狐狸,恐我来帮舅母来侦其虚实所以一些也不露风,以为舅母要去讨月规呢。
总算离开了家麦丈母的黑窝,坐上了电车,可没走多远,就被戒了严,好在坐上有一个座位,在无聊中均臣突然觉得有些困顿,于是彷佛朦朦胧胧起来。他好像看到一位穿高领黑呢大衣的女人站在车中央,手吊在车顶挂下来的皮圈里,她极高极瘦,高领黑呢大衣像是被子一样紧裹着她的身体,面孔长而白被一头梳烫得千篇一律的浓密黑发包着,她细长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旁边坐着的一个齐齐整整穿着西装戴着玳瑁边眼镜提着公事皮包的中年男人,怀里还抱着报纸裹着的一团热腾腾的包子,他看起来像是银行的会计师。女人的目光一刻不离男人,观察着男人在无聊中每一丝毫的动作。男人好像察觉了什么,不自然的警觉起来,女人的目光马上又转到了男人身边的光头老头,老头手里拿着两只油亮的核桃,接着是老头身边的一位长得模棱两可美貌的少妇,像是个教员的样子….,女人的目光不停地搜索着车上每一个乘客,女人的眼光是高傲的,向下审视的,但却始终没有扫到均臣。最后女人的目光还是落到中年男人和美貌女教师的身上,均臣旁边看着,心里猜想着,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一定是极力地想让这个男人与这个少妇聊上几句,来打破这个无聊的封锁的时光,或许可能发生一些预想不到的艳遇之类。可是男人和少妇根本不说话,都是默默地坐着,眼光散淡地看看窗外,然后想各自的心事。但她仍是非常细微地紧盯着那两人,而均臣则是非常细微地紧盯着这个女人,心里却觉得好玩,好像是人注视着蚂蚁而上帝注视着人一样。高瘦女人的心思被均臣猜得十分透彻,起码均臣心里是这么想的。“当当当当”,突然车子移动了,戒严开放了,均臣猛地醒了,人们纷纷准备下车,高瘦女人也像冷风一样,吹过就不见了,均臣在人群中寻找着,所有场景随着电车的移动,也都在调换着位置,像固定拼图一样,突然乱动起来,根本拼不回原来的位置了。下了车,均臣跑回住处,翻箱倒柜翻出一本书,打开书,看到一行字:“整个的上海打了个盹,做了个不近情理的梦。”
葛先生今天出了院,准备过了冬,再进去割肺。下午均臣与裕元同去接葛先生,之后裕元陪葛先生先回,均臣又去帮葛配药。但他路过在辣菲德路99号天禄糖果店时,遇见老乡邵棠华。两年不见,他面孔已布上皱纹,爬牙已换了金牙,完全像一个小商人。邵看来也不识均臣了,说起来才记得。他说小学同学范世城现在共兴公司做事,但不愿告知地址,因是“老朋友”的缘故,均臣想范是个小人,他恐人去访他而塌他“面子”吧!邵邵棠华其实也是这样的人,记得上次见还是国华领着他来见过,那时他就是一副居高的样子,而对均臣的鄙视相,均臣还历历在目。
路过大世界,均臣猛然记起姨母说那天五福楼曾有学徒上楼说起在大世界见到过家麦,于是他想在大世界寻寻家麦踪迹,但这根本是捉落帽风,哪能捉呢!正在茫茫人群中寻觅时,均臣见到一个“哑相摊”,便立下。此摊主久以前见过,于是均臣凑上去很想去试试看,因为摊主说能预知父母是否安在等。均臣见摊头挂着“流年卅元”的字样,于是蹲下去,照例付了十元“挂号”。因是“哑相”,一些也不说话,先问年龄,后又摸了头,又叫均臣将八封那样东西弄一阵,作势问,有父母吗?边说边写在一小纸中,当然那是背着人不给看见,均臣说:“有”,他果然写“有”,母则写“在”字。他又问:“有兄否?”均臣欲去试试他,便颌首,他又是写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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