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报载报昨天的几架飞机被打下了三架,但大家并没有看到,看来防空部也是模糊的。今日是日本人的不知什么节,说江南休假的。但后来才知道仍旧是做,空高兴一回。刚好今天韵芬结婚日,但并无电给均臣,他也正中下怀乐得不去了。
上午去理发,因无电,用火钳来代替,大概换了廿来把才好,工夫颇多。均臣心中虽急,但怕一埋怨便恐给人家说“洋盘”。理好后,开价一百八十元,真是吓坏人!理完发,就替葛先生买暗市药数种,后送去,葛妻也在。葛先生皮黄肌萎,见之倒有些可怜,可是均臣终恨他“神气”的时候。人类本是互助,可是那时的他和陆先生摆的是付主人面孔。临走时葛先生轻轻地说:“均臣,要你多走几趟了。”他担心恐怕现在无“血”给大家,所以非“安慰”不可。其实待他病好了,或许又发财了,他记住的只是谄媚者的“恩”。“我吗?早被遗忘,或许记住的是坏处吧!可是我是傻子做下去吧!只要我良心对得住人家也就好了。”均臣暗道。
晚上均臣赴老赵家的约会,当他到时,其他人已到了,老赵极客气,出洋二千,其岳母代煮大蟹八只,胖蹄一只,及狮子头等数只,看来大概是要蚀的了。其实如让老赵真算钱,他也实在太狗皮。吃罢饭,大家开始就今后如何分账谈判,锦华还要按旧规辨,均臣则客气中带几分流氓式的警告,对此小子暗示,意思是如不改变就揭他老底。老赵也硬叫锦华分派,说现在算原谅了他,其实是妥协了,锦华多得半股,等于是其他人让了半股。之后,均臣马上又追问起蔡钰记的五角头,说现在不深追究了,但请其“自裁”。最后通过裕元的调停,决定均臣和老赵每得二千七百元,锦华自己三千,他算吃亏了二千多些,就算作了菜钱,于是大家也就穷寇莫追了。酒是算尽欢而散,老赵说这是和解酒,均臣口中答应,心想这次可让锦华这小鬼吃些辣味了。赵夫人极客气,待如上宾,煮咖啡数杯,均臣临走还特意谢谢她的盛意。走在途中时,均臣对裕元说:“生活难啊,大家还是多动动脑筋吧!”均臣心里埋怨的是,裕元这小子太愚,不会动心,与死人无异。
翌日晨八时半,均臣就来到店里,去雇了车夫周小龙的车二辆,加小工二人,至成泰栈出六角铁。因为事前与成泰栈接头过,管栈学徒鸿发再三说不可翻货。均臣打了许多电话,后才由张炳初自己打去,成泰始派一个姓潘来,此人据炳初说极卑鄙,要他小心。均臣见其果然慢不为礼,又与车夫争了起来,均臣只好东劝西压,费了极大神力。与车夫周小龙讲好将压在六角铁上的毛钉翻去复排好,总共出洋三千元。但等弄好后,周小龙却变卦了,说是若要再摆好,费再出钱不可。均臣与他们大争,但这些车夫都带有些流氓气,尤其小龙老奸巨猾,善吹牛皮。均臣费了极多精神,软哄硬吓总算在下午周才派三个人去摆好了。在拉的时候,均臣便又对他们恢复了尊敬之心了。本来自他们混搅后,对无产者之尊高都推翻了,但现在看他们辛苦地流着汗而工作时,心中又大为不安了。刚才可能争吵太过大了,他们也是要吃饭的呀!其中的小工叫“小常熟”的很凶,可是在拉丁时候倒颇勤力。一边拉车,小常熟一边说:“最好炸弹来炸,将所有穿长衫皮鞋的一概炸死。”均臣听到倒反而笑了:“这好像骂得很好啊。”二人因此交谈起来,小常熟说,他曾被日人拉去搬运货物到杭州去过,去者数百,回来仅几十人了。后来他又被拉至象山去开莹石矿过,因有多人被山崩压死,所以逃回来了。另外那个叫“小江北”的小工也同时去过。均臣听得颇有味,于是算作酬报他们辛苦,他们极客气的受了。均臣顿时把他们当作《静静顿河》的格里高利了:他们生活很苦,每日所进只能限止个人肚子吃饱,不能有一钱半分的多,这是资本主义的手段,完全给你们不饿死也不饱死。苦力为了饿才去做,资本主为了要剥削你的“剩余价值”(这是均臣刚刚学到的新词)才给你吃一些仅仅饿不死的食粮,不但苦力如此,我们店小职员还不是同样吗?眼见得人家住花园洋房,而我们住的却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后楼三层阁,二层阁,像猪狗一样,小工们住的可能更差。他们,苦力们,之所以“敲竹杠”,这是不得不原谅他们的,他们不是专给资本主压迫的,这只是小反抗。不幸的是,自己竟做了老板的忠奴,虽不愿,但环境迫着,真没办法呀!最后均臣对他们说:“我与你们就是朋友啦,我若失了业,到你们处来作小工。”成泰栈学徒鸿发听了笑起来,他以为均臣在开玩笑。
从成泰栈出六角铁回来,已经是晚饭后了,六时刚在吃晚饭,阿苹忽来电叫均臣去吃酒,均臣告以无“行头”是否可“免役”?阿苹去问了一声,回来说:“让你去吧!你眼睛生在额头角上的?”听起来又夹“玩笑”性,于是均臣也笑着说:“如陪女婿就叫我来吧!”不时忽又来一电,说是华联同乐会,说从前均臣写过稿,现在再要写一篇,均臣说,别客气,我实在挤不出来,假惺惺地客气一番,可心中倒怪高兴,现在居然有人来拉稿了,不成文豪也是天才了。刚放下电话,忽然又来一电,均臣听出是佑臣声音,但幼臣是捏鼻而说:“刚在电话是假的,不要相信。”均臣弄得信疑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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