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傻帽,现在都讲卫生勤换衣服、烫衣服,谁还生虱子呀?天天洗脚你能做到吗?……傻帽,大傻帽……”
我听着,怎么牛郎给织女还得给抓虱子,捶背、洗脚呀?什么叫傻帽呀,天上也用这词,真奇怪。风刮园子外苞米叶的唰唰声,把说话声掩盖着若有若无。
“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
“再待一会儿。”
“不……不可以!……”
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大,听得很清晰。
“噔噔噔噔……”两串跑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
这回我听好像不是天上传来的,好像是西面邻家的园子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又不是,我有些懵懂。
微风轻轻地刮过。
微风中又有一阵旋律委婉、悠扬的歌声传来:“……月亮在银河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歌若隐若现,轻轻传来,娓娓动听。是哪儿传来的?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不是天上,是村东头。
听着听着,我从黄瓜架下爬起,由院篱笆墙我平时扒开的窟窿爬出顺着歌声走去。村东头袁家门前的大草垛下有一群稍大一点的女孩在一起围坐着唱歌,黄丫也在里面。我在旁边看着,听着,这歌声真是美妙、动听。
抬头望着袁家高高的草垛,静静地坐在老槐树旁,月儿悄悄地趴在草垛的肩膀上,露出不太圆的脸。
一会儿歌声停了下来,听他们说话。一个女孩说:“我们村还要成了文艺宣传队呢,知道吗?”
“那好啊!参加文艺队就可以天天演出、唱歌了。”
不一会儿,歌声又唱了起来。
我听她们唱歌入了神,我很晚没有回家。
奶奶说:“这孩子你说哪去了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三姐说:“这不是秃头虱子明摆着吗,肯定是又到黄瓜
架下躲着,他就好去那里待着。”
“是啊,那咱们就去黄瓜架下,去逮这个秃头虱子去。”奶奶风趣地说。
这回可猜错了,到黄瓜架下,并没有找到我。这么晚了我没有回家,全家都很着急。
我正站在袁家草垛旁听他们唱歌,奶奶和三姐找到我,三姐恨恨地拍我一下,我下了一大跳。
奶奶说:“别吓着你弟弟!”
抚摸着我的头又说:“扑拉扑拉毛,孩儿吓不着。”
三姐大声说:“全家都在找你,你,你这秃头的虱子却若无其事地在这里待着!”使劲把我拽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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