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动了些力,把刀子抽出来,衣摆擦净了上面的血,神色波澜不惊。
“成亲当天,我说过会陪在你身旁的。”
“以后,也不会再骗你了。”
容萤低头打量面前的尸首,自言自语地淡笑说:“想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你?”
她轻柔地抚摸他的面容,低低道:“下辈子,我再告诉你吧。”如果有的话。
似乎明白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陆阳想上前阻拦,还没等出声,小巧的短刀在她掌心挽了个花,刀尖向后,没入胸口。
和煦的风吹过背脊,发丝在风中浮沉。
艳阳天里,有清脆的鸟啼,有醉人的芬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屋中的两个人正安静地靠在一起,在最恰当的年龄里,绽放出最美好的容颜,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不多不少。
陆阳淡漠地看着,看着。
悲凉在胸腔里氤氲开来,不知为何,这一瞬,他突然很想笑。
不是苦笑,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豁然开朗的大笑。
像是在嘲讽过去,也像是在叹息曾经。
原来他一直想知道的,所执着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再抬头时,苍穹已经开始模糊了,世界逐渐化为虚无,他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如今想必便是终结。
眼前大片漫漫的暗黑弥漫,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陆阳……陆阳……”
他虚弱地撑起眼皮,入目是容萤哭得通红的脸,“你醒了,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手背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温软,细腻。
她还是她。
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初,她永远都是容萤。
陆阳微微启唇,嗓子却嘶哑得难以成句:“萤萤……”
“我刚才,看见你了。”
他笑道:“我们在一起的……”
“什么?”她眼底里一片茫然,握住他的手,费解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伯方有些紧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知道她们不明白,不过也无妨。
陆阳不在意的笑了笑,视线扫过屋内的所有人。逆着光,面孔一个一个生动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要比上一世更划算,至少床前还有能这些人陪伴,想想也不算寂寞了。
“有吃的么?有些饿了。”他轻声问。
容萤赶紧点头,“有有有,厨房里熬好了小米粥,我命人给你端来。”
周朗提醒道:“别忘了鸡汤。”
“嗯嗯,对,鸡汤。”
岑景叹了口气拦住她,“你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
伯方不以为然:“让她多活动一下也好,孕妇得时常走动走动。小孩子家家不懂别乱说。”
岑景:“……”
因为他的苏醒,屋中也渐渐热闹起来。
陆阳靠在床边,望着人来人往,唇边噙了一丝笑意。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一年又一年,雪花谢了,梨花再开,一年的南风将往事酿成了美酒。
正是腊月间,头上的雪不疾不徐地飘着。
周朗把城门外一圈守城的戍卫挨个瞅了个遍,乍然看到乱葬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阳笑他:“冷成这样?”
“没有。”他搓了搓手,“自打那回圣上让人把端王爷的尸首埋在这附近,老听人说夜里看见鬼火。”
“你也怕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周朗打了个哈哈,送到他门洞下,“明日再上你家吃酒去。”
他点头:“行。”
进了城,天色渐晚,由于地上湿滑,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挪步。
陆阳买了一袋糕点准备给容萤带回去,等打起布帘走出店铺时,雪已经渐渐下大了,掌心落下一枚雪花,很快融化成水。
忽然想到,他们的故事好像总是发生在冬季。
一个冰冷,却又会因为些许温暖而使人格外印象深刻的时节。
容萤一直觉得是他救了她,殊不知,他其实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他。
漫漫长街,白雪铺了一路。
西市内,一家热闹的商铺中,店伙正忙得不可开交,伯方捧着账本,噼里啪啦拨弄算盘,时不时嘴碎两句,嫌他们手脚太慢。
他只要一叨念就能念上大半天,几个伙计苦着脸唉声叹气。
城门口,还在巡守的周朗鼻尖一痒,想打喷嚏,又怕被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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