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叟怕惊住沈风谷,不愿驭杖而行,三个人一路缓缓行来,沈风谷与林萧萧说不上几句便斗嘴,河曲叟偶尔讲讲山川人物,地理风情,沈风谷佩服不已。
一路虽慢,几个时辰后,却也到了滨州城,三人找了一家客栈,买了北土衣帽,换洗打扮。
林萧萧本就丽色,北土衣衫以轻盈飘逸为主,穿上更增风采。
沈风谷也将身上老泥好好洗剥一番,穿了新衣新鞋,河曲叟赞道:“好一个英俊的少年。”
林萧萧笑道:“看了你模样,便知你爹爹妈妈有多好看了。”话一出口,忽然醒悟,沈风谷已眼有悲色。
林萧萧柔声道:“风弟,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提起。你莫要悲伤,我从今后总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你说好不好?”
沈风谷感激道:“林姊姊,你良心真好!”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又更亲近一些。
三人又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大快朵颐。
河曲叟,林萧萧二人一路餐风露宿,衣食简陋,早已多日不曾正经吃过一顿饭。
沈风谷更是多年未曾上桌正儿八经吃饭,三人一阵风卷残云,吃的不亦乐乎。
林萧萧起先还吃相斯文,后来见状,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不顾形象。让店小二吃了一吓,三人吃饭如此凶狠,倒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一般。
三人吃饱喝足,河曲叟想起冯周仑之事,便四处去打听葛柊坤为人,但江湖草莽与寻常百姓虽比邻而居,彼此间竟未闻其名,懵懂若路人。
河曲叟猛然醒悟,盐马帮乃北土第一大帮,帮主深处高位,寻常百姓于盐马帮小喽啰尚知一二,于帮主却全然不知。
他无奈,便转而从江湖中人口中打听,得知葛柊坤治帮严谨,驭下宽和,继任来兼并了几个小的帮派,虽非大善之人,但也绝非奸邪之徒,乃是一代枭雄。
沈风谷知晓,便道:“既然如此,救他一命以无妨。”
河曲叟感他心善,对他更加爱惜几分。入夜,便悄无声息潜入盐马帮,留书葛柊坤,邀他孤身一人夜赴太岁亭。
葛柊坤得书,一面惊骇留书者轻身功夫精巧,另一面暗自恼怒帮中防守松懈,让人有机可乘,待见书信署名河曲叟,恼怒之心淡了三分。
他早已得冯周仑禀报经过,亦有心会一会这位南疆异人,待得中夜,便起身前往太岁亭。
太岁亭相传乃古时一位叫做张虞部的豪富之人所建,此人为人质直,心境洁净,不信巫祝之术,每每大兴土木之时,不拜天地鬼神,不选黄道吉日,随性而为,自在不拘。
建造此亭时,曾在地下挖出肉状之物,硬如坚冰,外部凸凹,似血管暴起,人称太岁。乃是天地宝物,食之令人长生不老。
后有传言,张虞部所畜养猛犬能懂人言,也是因为曾有幸喝过太岁所泡仙水的缘故。此亭建成后便称作太岁亭。
但也有传言,太岁乃是值岁神之名,值岁神为百神之统,又叫做年中天子,常常化作肉状埋于土中,统领诸神按照四季十二月方序交相更替,此亭乃是祭拜太岁神所用。
传说久远,不可考证,太岁亭无论当初如何风光,如今也不过是人人可进可出的寻常亭子,时移世易,令人唏嘘。
葛柊坤虽然中毒,但四十余年功力非同小可,不一会儿已到太岁亭,亭中空荡荡无一个人,他也不急,背负双手,气定神闲的望向天空一轮明月。
如今已经深秋,时近十五,月亮似圆非圆。
他想起前任帮主桂香南为人仁懦,无心帮务,眠花宿柳,放荡不羁,最终死于花柳病。自己临危受命,承担重任,当时帮规松散,人心涣散,更有恶霸流氓贻害民间,若非自己使出铁腕手段,六兄弟齐心协力,帮主之位如何能坐稳。
种种艰辛,不言而喻。
但时至今日,刑老三命丧蛇河,张希成也丧命妖女之手,老四管景印也被魔教所杀,六兄弟如今只剩下老二何难得、老六冯周仑。
帮中各分舵舵主长老大多平庸,若要选出人上之人来,万分艰难,思及此处,凭添一分忧虑。
若得蛇神令,或许可力挽狂澜,但听老六所说,那也是艰难的紧,哎……世事如棋局局新,我身在其中又该如何落子?他思绪万分,一时忘我,浑然不觉有人已到近旁。
河曲叟踏竹而来,遥遥望见亭中一人,负手凝立,气势雄浑,他朗声道:“阁下可是葛帮主?”
葛柊坤回过神来,豪声道:“正是!”他见河曲叟踏竹而来,人在半空,居高临下,他一贯身处高位,何时曾被人俯视,心中不悦,连瞧见架空飞行之术时的惊骇之情也冲淡了几分。
河曲叟收起竹杖,走到太岁亭中,月光下瞧不清楚葛柊坤面孔,但见目光炯炯,相貌豪阔,他拱手道:“在下河曲叟!”
葛柊坤抱拳道:“耳闻尊驾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尊驾约我夤夜相见,所为何事?”
河曲叟笑道:“听闻葛帮主身中蛇河蛇女之毒,我正好识得一位小友可解此毒,未知葛帮主意下如何?”
葛柊坤乍闻喜信,面上却不作声色。
他听冯周仑转述河曲叟为人,知他恩怨分明,性子怪异,若不入他法眼,实难打动其心,本以为此番讨得宝血解毒定然颇费周折,熟料河曲叟竟送的爽快,不由得他心中狂喜不已又惊疑不安,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他道:“尊驾小友可是那位身怀宝血的少年?”
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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